“嗯？”
“上辈子……”
封浔一下子没有领会到谢姝的意思，待她说到这里时，他瞬间了悟。
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上辈子。
——饶记得几月前，她绝世端艳的容颜溢满寒霜，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在千年冰窟下浸过的利箭，毫不留情地狠狠戳进他的心脏。
哪怕，看着他鲜血淋漓地祈求她，她仍旧无动于衷。
她否认了他们的前世。
尽管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她依然是他的，可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他是绝望的。
前方，是他看不到的黑暗尽头，什么时候，他们能再次汇合，他没有答案，他只能如她所言，答应她，不再在她面前提上辈子。
上辈子，上辈子……
就算上辈子，他们两个误会重重，错过太多，他也从不后悔，他有过这么一辈子。
因为，只要与她在一起，所有苦难，于他而言，都不算苦了！
如今，她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她一直避之不谈的“上辈子”，尽管是为了其他人，可是，他依然很欣慰。
“阿姝，抱歉，上辈子，我并没有查到这些事情。”
封浔道：“关于惠嫔的存在，我也只是在年初的时候，听影一说侯爷没有陪你们去盘龙寺祭奠你娘，有点怀疑，才让人去查的。”
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一件大事儿。
如果是真的，一向敬重谢榛的阿姝该有多伤心呢？
想到这儿，封浔凝视谢姝的目光越发怜惜，手指微蜷，他很想帮她把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平，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必为这些琐事而难过伤心。
沉思许久，谢姝忽而抬眸问他：“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想了想，封浔轻声道：“我曾经应该和你说过，我认识你的时候，想要更加了解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更多话题可以说。所以，我调查了你。”
上辈子，他们俩人如胶似漆，说这种话，她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可现在，他告诉她，倒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了。
顿了顿，封浔温柔的目光在眼前人儿的明艳容颜上几经探寻，见她确实没有其他反应，心中不禁又是自嘲一笑。
现在的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和精力来去注意他说的这些琐事呢？
这世上，也只有她，才会让他这般小心翼翼了。
心头思绪几经翻转，封浔告诉她：“那时候，你十二岁，三年前，我没有查到侯爷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十岁时，他就在桃花树下见过她。
从此以后，每每不经意间见到她，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身上，看得多了，一颗心，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陷进去了。
他默默注意了她两年，她却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目光在追随着她。
而他，也不想把这样一个绚烂多彩的人儿拉进自己那苍白至极的世界，所以，他只安静地望着，却从不上前打扰。
直到，她主动闯进他的世界，他在瞬间就下定决心，永不放她。
所以，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把她家祖宗十八代都查遍了，只要不是埋得太深的——如谢子淇得身世，其他的，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要了解她的全部。
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的他，确实没查到谢榛在外面还有女人。
深邃如墨的狭长凤眸里面蕴含回忆怀念之色，他望着她，眼里有期待，可见到她低眉平静的面容，眼底黯然迅速闪过，不过刹那间，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情绪，不过都是错觉罢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谢姝确实没有注意到封浔的情绪，双眼眯起，眸光锐利如剑，谢姝轻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
“不是三年前，孩子两岁多，呵，那就是两年前了。”
见她浑身上下散发凛冽气息，封浔微微皱眉，沉声道：“旁观者清，阿姝，不论如何，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更不要伤了你爱的人的心。”
伤人伤己，她爱的人伤心了，她也会伤心。
而他，舍不得她伤心。
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神，谢姝稍稍一愣，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轻声应道：“嗯，我知道。”
见她答应，封浔随即又道：“我已经让人去查当年惠嫔突然溺亡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有消息时，我会告诉你，你不要担心。”
所谓条件交易，不过是他逗她的方式之一。
在正事上面，他从来不会儿戏。
——更何况，这辈子，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的关心，饶是谢姝紧闭心房，也能透过那扇厚厚的墙壁感受到外面的暖意——这是来自他的温暖。
上辈子，在她最是艰难的时刻，她就已经深刻地感受过了。
心中一软，谢姝朝他点点头，道：“嗯，麻烦你了。”
“你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麻烦。”
自然而然地接话，没有雕饰，只有满满的诚恳，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谢姝避开他深邃的眼神，正当她略有尴尬时，簪玉从外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小姐，少爷来信了。”
簪玉及时到来，让谢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不然，在继续待下去，她很可能落荒而逃了。
“今天在房里吃。”
一边接过信，谢姝一边吩咐道。
“是，小姐。”
“等等。”
喊住正想离开的簪玉，谢姝扫了眼坐在一旁边的封浔，道：“再吩咐厨房做多点儿菜吧。”
闻言，簪玉也用眼角余光朝封浔瞟了眼，看向谢姝，嘴唇动了动，似想再劝一劝，忽然，全身似被蛇盯住，寒气从脊梁深处冒起。
——她知道，皇子浔正在警告她。
暗自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惧意，细细观察谢姝，见她神情坚定，不会为自己的劝说而改变想法，方轻声应好，默默退下。
谢姝可不知道某妖孽和自家侍女的小动作，封浔也不想让她知道。
毕竟，现在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地位低下，和她家侍女对上，阿姝绝对会站在侍女那边的。
所以，当见谢姝看着簪玉的背影，似有疑惑时，封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挑眉，含笑问道：“阿姝，可是要留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