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那晚，王猛在宫外等了许久。
只等来谢晚晴派人传来的一句话：宫中有事，就不过去了。
这让李思失望至极。
更令他郁闷的是，十六日一大早，敲门的人却是工部郎中田明勇以及廖工匠、冯工匠、闵工匠四人。
谢晚晴依旧是未见踪迹。
田明勇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思大概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诸位放心，不论赌约结果如何，工坊都会如期开建，本侯的府邸改建也不会受到影响。”
李思笑着接道，“毕竟，谢女官还要在京都为官不是吗？”
听到谢女官不会跟麒麟侯一起去岭南后，田明勇四人对视一眼，尽皆松了口气。
他们就怕李思输了赌约带着谢晚晴离京，然后洛河工坊被迫停工。
那工部已经开始征集的材料，将大部分闲置起来。
花了银子没办成事，对于清水衙门的工部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田明勇，甚至将因此丢了差事。
打消了四人顾虑后，李思将四人请进了府里，将已经绘制好的图纸交给他们。
又花了一天时间将酿酒工坊的图纸解释了个通透。
当然，核心的工艺与简易蒸馏装置他是不会透露出去。
田明勇临走前，看着李思郑重说道：“侯爷明日朝会上...还是要收敛点脾气才是...”
李思笑了笑，不置可否。
……
十七日凌晨。
紫薇殿内。
众臣小声议论着。
麒麟侯李思竟然没来。
难不成是知道赌约输定了，躲起来了？
只是，这事可由不得你。
钱有利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嘴角噙着冷笑。
武帝坐在龙椅上，环视着殿内群臣各异的表情。
“麒麟侯感了风寒，今日朝会估计会晚些到来...”
谢晚晴朝武帝说道。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李思为什么还未到来。
“感了风寒？”
武帝皱眉问道。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睡过头了，睡过头了。”
李思进入殿内说道。
不少人投向他的目光里，带着笑意。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礼部尚书崔子健一反常态的笑道：“无妨，朝会还未正式开始。”
李思对这些等着看笑话的目光毫不介意，而是朝尚书令慕文轩笑道：
“尚书令今日这胡子修整很有型啊，帅。”
“麒麟侯看来今日兴致不错。”
慕文轩笑着回道。
“今日大雪初停，阳光猛烈万物显形，自然令人心情愉悦。”
李思说着又朝队列中间的礼部郎中笑道：
“姚郎中今日看上去精神头很足啊，本侯与谢女官的吉日可得抓紧时间定下来。”
“在查，在查，很快了。”
“那便有劳姚郎中了。”
李思拱了拱手。
“钱尚书早啊。”
这才朝户部尚书钱有利笑道：“今日朝会，钱尚书可得手下留情啊。”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别过头去，钱有利倨傲的下巴微微挑起，接道：“这里是朝堂，不是小儿过家家之处。”
“钱尚书果然觉悟高，佩服佩服。”
武帝看了一旁的孙胜一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钱有利当先出列。
“钱爱卿何事启奏？”
“回陛下，臣与麒麟侯的赌约如今已过了时间，还请陛下遣人将含光殿里的账册搬来，也好为此事做个了结。”
“都是朕的臣子，赌约这种事不过一玩笑耳，诸位大可不必当真。”
武帝摆了摆手。
“陛下...”
钱有利躬身接道：“大丈夫无信不立，臣等忝为重臣，自当为天下人做表率，更何况是当着陛下的面立下的赌约，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陛下，钱尚书所言在理，臣附议。”
“臣等附议。”
...
“钱尚书与麒麟侯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不论是谁输谁赢，对洛朝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武帝叹了口气接道，“罢了，君无戏言...孙胜。”
“奴婢在。”
“让禁军将含光殿内的账册全都搬来。”
“不如大伙一起去搭把手吧，这样快点。”
李思笑道。
“对对对，同去同去。”
吏部尚书宗元良附和道。
这样也能避免中间有人动手脚。
“准了。”
于是便出现了破天荒的场景。
列位大臣抱着一大摞账本穿行在含光殿与紫薇殿之间。
钱有利还故意将桌上李思整理后的账册弄到了地上，趁机翻看几页。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账册上写的都是什么鬼？
压根看不懂。
这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疑惑。
他相信李思不可能随便在账册上乱涂乱画些莫名其妙的符号。
谢晚晴也不会允许李思拿赌约儿戏。
“嘿，钱尚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思的声音吓了钱有利一跳，随即回道：“想着在哪为麒麟侯践行呢。”
“不如去本侯即将开业的酒家如何？”
“酒家？”
钱有利有些莫名其妙。
“对啊，就在浣花馆隔壁，明日开业。”
李思笑着朝诸位大臣说道：“诸位大人明日没事的话都来啊，开业大酬宾，一律八折。”
武帝当然知道李思的酒家开张。
但她没想到这皮猴，居然胆子肥到在朝堂上，当着自己的面宣传酒家开业。
谢晚晴避开武帝的目光，看着脚底地面，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上元夜那晚，武帝拉着她与筱柔讨论李思清查出来的贪官污吏。
没办法只能放了李思鸽子。
她已是很不好意思了。
小半个时辰后，紫薇殿内摆了一堆堆的账簿。
列位大臣重新归位。
“陛下，还请允许算学博士到殿核查账簿结果。”
钱有利出列说道。
“准！”
片刻间，早就等在殿外的两名算学博士入殿，行礼过后便拿出户部清算的账簿，与李思清算的账簿做比对。
可打开账簿后，两名算学博士人都傻了。
看不懂啊。
这怎么比？
两人接连翻了许多页，仍旧看不明白。
“怎么，可是账簿有何问题？”
钱有利皱眉问道。
“回钱尚书，麒麟侯弄得这账簿，我等看不懂啊。”
大殿内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国子监的算学博士会看不懂账簿？
开什么玩笑？
莫不是这两人被李思收买了？
不应该啊。
这两人难道不是钱有利带来的，他那样的老狐狸，不会连这找自己人都不知道吧。
有自觉算学水平还不错的大臣甚至请示了武帝后，拿起账簿看了起来。
看完也是连连摇头。
慕文轩放下手里的账册看向钱有利。
后者点了点头出列，朝武帝说道：“陛下，这账册是麒麟侯做的，不如请麒麟侯为两位算学博士解读解读？”
“麒麟侯，你这账簿为何众卿都说看不懂？”
“回陛下，这账簿是用臣自己的方式记录的，大臣们看不懂并不意外。”
“麒麟侯这话是何意？”
慕文轩皱眉接道：“大家都看不懂，那这账还怎么核对？”
“简单。”
李思笑道：“请这两位算学博士拿着户部的账册，我呢拿着自己的账册，然后请谢女官报州府名字，我们一同在纸上写下数值。”
“如此也成。”慕文轩转头朝武帝说道：“陛下，臣以为麒麟侯的办法可行。”
“那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