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姨娘见是萧余安,惊喜起身,只是放在膝间的一干刺绣物件此刻全翻倒,针线散落一地。

“我来吧。”萧余安上前阻止她弯腰的动作,只是在一团乱线之中,瞧见了一块还未成型的大雁,“这是……”

“给你绣的,你不马上要去南方了吗,听说那里潮湿,得仔细护着膝盖,不然到时候老了可是要落下病根子。”

“我没那么娇贵。”萧余安无奈的笑着,将地上的物件一件件捡起放好。

“你好好的在府上享清福便是了,旁的不用管那么多,我如今我都不缺。”萧余安说着,却是看到华姨娘眉眼间的失落之色,却是敏锐察觉,“可是府上的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华姨娘生怕他误会,“我在府上衣食无忧,只是规矩多,呆着实在闷得慌。”

萧余安记下此事,心情复杂,他如今算是脱离了萧府,可母亲却要一生守着这个地方……

想来,在临行之前还要去书局买些戏本子给华姨娘送来,好歹能打发些日子,等他回来后,再给华姨娘想些别的消遣方式。

还有决明子茶,得留些备着,可以明目。

……

顾晚朝还记着自己要送平安福的任务,回到顾府重新换了一身衣裙,精神焕发前去张府。

顾晚吟则是惊喜她前来,看到顾晚朝递过来的平安符,不用猜便知道来处,双眼一湿,“大夫人,她真是待我极好。”

“哟!”顾晚朝看她要掉金豆豆,连忙上前用绢帕去擦,“莫哭莫哭,我可是听说了,说是这孕妇产前总是哭泣的,这孩子未来还可能会变丑,姐姐花容月貌,若是诞下的侄子长得不如意……”

顾晚吟刚才被平安福勾起的多愁善感被这一句话逗得烟消云散,“你这张嘴呀!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两人说了半响的闲话,顾晚朝想起之前的张子扬。那里还有几个瓷瓶她没有拿走……

顾晚朝便顺口问了句张子扬的院落在何处。

顾晚吟却是是眉眼弯弯,凑近了些才说,“你和子扬……”话没说完,顾晚朝便听懂了她的意思。

想来张老夫人没少和顾晚吟说过此事,顾晚朝心中觉得尴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和他只是君子之交罢了,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情怎么能由自己决定呢?”

顾晚朝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自然是有一番想法。

未来要嫁的郎君自然要顶天立地,可是那一日还遥遥无期。

“这样啊。”顾晚吟难掩的失望之情,怪不得那日张老夫人回来时,面色不太好,想来是事情没谈拢。

顾晚朝也不知是不是成婚之人都是这般,喜欢乱点鸳鸯谱。

府上的侍女带着她前去湖心亭。

“少爷就是喜欢在湖边雕刻,说是听着水声,能静心。”侍女笑着说着。

湖边的一条长廊,垂直的通向湖心亭,那侍女并没有跟来,顾晚朝便自顾自得前行,脚步声这般分明,却是没有让张子扬抬头望向这边。

亭子内部,并不向远处看的那般诗情画意了,四处堆着着石料、瓷器,只留着中心这一片空地摆着桌子供张子扬席地而坐,而矮桌的一旁便是泥炉,上面正滚滚烧着开水。

顾晚吟无处下脚,正想着如何靠近之时,还未在他跟前站定,张子扬便开口说道,“你要的瓷瓶堆在在角落处。”

顾晚朝好奇他是怎么不抬头便知道来人是她的,“你怎么……”

“每个人的脚步声不一样,我能听得出来。”

顾晚朝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一招她前世也会,每每教学夫子前来抽查背书是,她总能在脚步声中敏锐的分辨哪个是夫子的。

“你这又是在刻什么?”

“随便刻的,打发时间罢了。”张子扬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顾晚朝听着咕咕的开水声,却是安静的在他身边泡茶,滤出来的茶水总是倒了一小杯,推到张子扬面前,做完这些,她才起身,“那我先走了,我的瓶子让我家下人带走。”

“嗯。”

等到顾晚朝离开走向长廊的尽头,无意间回头,看着张子扬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时,却是无声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日子,顾晚朝日日进宫伴读,可如今还有事情悬而未决,实在是无法让她静心。

“喂!”

顾晚朝猛然间回神,这才发现,怡梦公主正伸手在她面前摇摆着。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霞光记背了吗?”

“背了。”那是夫子要考她们的文章。

怡梦公主有些垂头丧气,“怎么你背这么快呀?有几处实在是不懂,硬背背不下来。”

“你得要先读懂文章的意思。”一旁摇着团扇躺在贵妃榻上的宁妃说了句,“天天跟诵经一般反复念来念去,怎么记得住?”

“母后,我不想再背书了……”怡梦公主上前小声撒娇。

顾晚朝看着她们母女之间相处和谐,心中却是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

“怡梦公主,宁妃娘娘。”顾晚朝突然开口说的,从两人的注意聚焦在她身上之时。

“恐怕日后,我不能前来相陪了。”

“啊?”怡梦公主立刻撒开拉着母亲的手,“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怡梦公主天真烂漫,对于身为朋友的自己也给予了最大的善意,时常有好东西便会分给顾晚朝一份。

但是顾晚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需要花时间去查李钰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前世她死亡的真相。

而这一切都在推着她向前走,容不得她在此处停留。

“到底是何事还要离开?若是你不能解决,本宫可以帮你……”宁妃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并不是,多谢娘娘关怀,只是前些时日跟着祖父外出,身子伤了本源,近些时日来精神越发不济,想着回家歇息些时日。”

“这倒是,你这两天看上去心不在焉,想来是身子不适,难为你了。”怡梦公主说着,又心疼自己,“没了你,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被霞光记了!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