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两天周末, 游青鸾重回学校, 感冒已经彻底痊愈了, 又变成九班同学熟悉的大魔王。
十二月里，高三年级学习压力越来越重, 大大小小的考试, 折腾得他们连喘息时间都没有。
而除了学校里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外, 池羲还要参加全省化学竞赛。
拿到全省前两名, 才能获得国赛入场券。
省赛地点就定在省会城市东平，周五下午，池羲小同学又翘了董斌的数学课。
因为全体竞赛生必须赶在五点之前，前往三中确认报名信息, 晚一秒钟就视为放弃资格。
如果上完数学课再过去，时间肯定来不及。
“为什么每次都挑我的课？”董斌表示无辜又无奈，“池羲同学，你真的对我没有意见吗？”
“这是意外…”池羲同样觉得无辜，谁让他要在周五最后一节上课。
“希望你下不为例, 数学也是很重要的课程。”董斌到底好说话，笑着给他批了请假条, “竞赛加油, 祝你顺利通过省赛。”
“谢了。”池羲把请假条接过来, 又跟他说，“如果我通过省赛，以后还得旷几次数学课。”
“……呃。”董斌流露出更明显的无奈，“你真的对我没有意见吗？”
省赛比市赛正规许多, 不仅要学生本人到场，每个学校还有两位带队老师。
由于池羲加入八中竞赛队伍，校长觉得别的老师管不住小皇帝，便把带队名额给了游青鸾。
另外那位老师，显然不想招惹池羲，带着其他学生早早离开了。
池羲带着请假条回教室，游青鸾和其他同学都在等他。池羲有生之年，竟然也体会了一把依依送别的肉麻场景。
“羲皇！”景宇轩情绪非常饱满，呼唤他名字时还打着颤音，“你这一走…”
通常这四个字开头，接下去往往都是flag。
“你闭嘴。”池羲听了个开头，就懒得再往下听，满脸嫌弃的表示拒绝。
“哈哈哈哈哈！景宇轩你够了！”
“就是，羲皇参加省赛挺严肃的事，别随便开玩笑。”
“傻逼！让开。”马灏一把推开景宇轩，挤到前面，递过去一个蓝布包着的保鲜盒，“我妈听说你参加省考，要去三中住两天，做了点卤味让我拿给你。”
马灏妈妈手艺很好，卤味刚送来的时候还热乎，满教室都是香气，惹得景宇轩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企图偷鸡翅。
结果被马灏发现，不仅鸡翅没吃到嘴，俩人还打了一架。
池羲显然不习惯这种温情，愣了会才接过保鲜盒，低声说，“替我谢谢阿姨。”
“我早就说过了。我妈说…也没说啥大不了的。”马灏也不习惯这么正经，挠挠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马灏妈妈原话说：‘谢什么？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爸爸生病还过来探望过。关系那么好，别总搞这么客套。’
——其实，马灏心里也这么觉得。但这话太肉麻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哇！原来这些是给羲皇的，难怪你不让我吃。”景宇轩跑回座位，从自己桌膛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小木盒。
“嘿嘿，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刚才差点忘了送。”
其实景宇轩很少正儿八经送池羲礼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是我爸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圆规和套尺，说是特别精准。”景宇轩笑嘻嘻说，“我爸说等我高考那天，再让我用，我偷偷拿出来送给你。”
池羲盯着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数学仪器，努力克制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景宇轩，老子过去考化学，用个屁的圆规！”池羲把盒子甩回去，凶巴巴命令道，“你快把圆规放回去，免得你爸打死你。”
“欸？”景宇轩茫然的特别真实，“化学竞赛原来不用圆规吗？！”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九班同学纷纷表示，这才像他们几个相处模式，刚才那么温情和谐，搞得大家怪不适应。
“羲皇竞赛加油！”
“干掉他们！你是东平第一！”
“不，宇宙第一！”
“……”池羲听他们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口号，陷入诡异沉默中。
曾几何时，自己也喊过如此二逼的口号，觉得自己是宇宙第一。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认识游青鸾之后，他感觉‘xx第一’的说法格外…羞耻。
突然就明白，刚才游青鸾为什么要躲在外面了。
池羲虽然觉得羞耻，但毕竟是自己吹过的牛逼，也不能随便打脸。
他捧着保鲜盒，单手插进口袋里，扯出个嚣张至极的笑，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身后仿佛大型追星现场，大家配合的为池羲呐喊。
“啊啊啊羲皇好帅！”
“羲皇天下无敌，全八中没有一个能打的！”
“严谨点，是全宇宙没有一个能打的！”
他们扯着嗓子，拼命提高声调，外面等候的游青鸾自然听到了。
“呦，”游青鸾吹了个口哨，轻飘飘嘲讽道，“天下无敌。”
“别说了…”池羲觉得更加羞耻。
游青鸾觉得好玩，凑过去拍拍池羲肩膀，“恭喜咱们宇宙第一，终于要脱离中二期了。”
他绝对是故意捉弄池羲，‘宇宙第一’几个字咬得格外重，生怕池羲咽得下这口气。
压根经不起激怒的小同学，意料之中的恼羞成怒了。
“够了，你好烦！”池羲现在虽然学乖了不少，总算不敢一言不合问候他十八代祖宗了。
但该有的脾气，却一点都没少。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池羲瞪了他一眼，拍掉游青鸾的手说，“快走！”
“崽。”游青鸾顺手揉揉他头发，“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
池羲：……
这货还没完了。
池羲气呼呼憋了一路，硬生生没理游青鸾。
俩人走到三中外面时，还差十分钟就五点整了。
池羲望着三中校门口，突然犹豫起来，磨磨蹭蹭停在奶茶店旁边。
“怎么？”游青鸾从后面跟过来，“想喝奶茶？”
“谁想了？”池羲瞧瞧他，又瞧瞧三中校门，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就快进去。”游青鸾说着，已经走到校门边。
“你真的要进去吗？”池羲跟过来问，“那个，你应该不愿意回学校吧？”
“为什么不愿意？我回来第一天，就在三中转了一圈。”游青鸾回到东平第一件事，就是到三中跟老师请假。
时隔几年重回三中，他心里毫无波动，根本不会被故地重游影响心情。
“池羲同学，把你的担心收起来。”游青鸾斜了他一眼，“现在，能影响我心情只有你。”
“我？”池羲指了指自己。
我那么牛逼，我自己都不知道。
“对啊，你是我留在东平唯一的原因，否则我早就去发展云梦市场了。”按照自己掌握的信息，现在说不定已经拿下云梦，开始发展全国甚至全球了。
结果因为要给池羲补课，游青鸾只能继续呆在东平市。
“你可以理解为，除了你的其它因素，都不重要。”
“把你那些徒劳的担心收起来。”
“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
游青鸾说完这些话，向前径直走进三中，按照指示做竞赛生登记。
倒是池羲愣了会，才加快脚步跟进去，环顾周围打量小青鸾曾经读书的地方。
三中没有‘九班’，也没有东平首富赞助的教学楼。
因此，虽然教学能力比八中强，学校硬件设施却远远比不上八中。
刚进入学校，两边的树都已经枯黄，搭配有些年纪的老教学楼，看起来毫无生气。
池羲突然庆幸，当初自己没来三中读书。
其实按照池俊峰的财力，完全有能力把池羲送进三中。
但池羲懒得破坏他们学校的原则，自己选择只要分数过普高录取线，砸钱都能进来的八中。
八中虽然对九班不友好，起码班级内的氛围鲜活欢快，比死气沉沉的三中好太多了。
“喂，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很无聊吧？”池羲追在后面问。
“记不清了。”游青鸾敷衍的说，“每天只知道学习，特别无趣。”
“可是你成绩好啊！”
“也只有成绩好。”游青鸾从登记处领了钥匙，转过来跟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无论人生哪个阶段，成绩都不是最重要的。”
池羲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顺势问，“那什么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找到自己。”游青鸾猜他听不懂，解释道，“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人世间找一条有意义的路，这些比成绩重要多了。”
“有意义的路…”池羲喃喃，“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选哪条路。”
“哦，你啊。”游青鸾想想他十年后的样子，随意说道，“现在这样就很有意义了。”
“我现在怎么样？”
“恋爱脑。”
“……恋爱脑是啥？”
游青鸾懒得跟他解释，晃着钥匙来到三中安排的宿舍楼。
三中除了高三年级外，其余学生不要求强制住校，因此宿舍楼空房间有很多，足够全省的竞赛队伍入住。
三中每年承办全省竞赛，并不是因为闲得慌，而是因为举办竞赛，能够为竞赛学生□□食宿。
所以参与全省竞赛的学生，要在三中进行两天两夜的封闭考试，住宿舍和吃饭都需要收钱，最低标准每个人一千，四人合住一个房间。
像游青鸾和池羲这俩祖宗，肯定不愿意跟陌生人合租。校长眼泪汪汪从学校经费里拨出一千块钱，池老板又大手一挥补了四千，给他们俩在教室住宿楼包下两个单间。
“所以，这就是住一晚上1000的豪华宿舍？”池羲推开房间门，瞧见除了床和书桌，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木着脸说，“还不如你的贫民窟呢。”
“严谨点，1250一晚。”游青鸾走进房间里，淡淡评价道，“这个价钱，即使放到十年后通货膨胀那会，也足够住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间了。”
“三中领导都是奸商吗？！”池羲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心疼钱。
“他们很有坑蒙拐骗的潜质，这是我住过性价比第二低的房间。”游青鸾倒不是心疼钱，反正不用自己付费。
只是宿舍环境太简陋，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算了，反正竞赛也没规定，带队老师不能出学校，我晚上回去住。”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翻墙。
“喂！你想临阵脱逃吗？！”池羲扯住他衣袖，秉承死也要找个垫背的心态，强行要求道，“你必须留下，否则我举报我自己作弊，让你补的那么多课打水漂！”
“你随意，”游青鸾笑眯眯说，“反正也不是我给你补的。”
“……”池羲想起来了，关于化学竞赛的部分，似乎都是小青鸾给自己补的。
他可以辜负游魔王，但是——
池羲默默把刚才那句话憋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这是性价比第二低，那最低的是什么？”池羲假装自己很好奇的样子。
游青鸾倒没卖关子，干脆直接的回答，“你开的房间。”
“啊？”池羲这次，真情实感的好奇了。
“我们认识第二年，你差点搞砸一笔生意。”游青鸾翻开回忆，三言两语跟他讲述，“那笔生意是我们两个合作，如果搞砸了，至少要赔几亿。”
“现在想想，几亿亏损都不算亏。但当时，我们都无法承担这么大的损失，只能连夜去跟厂商谈判，要求改合约。”
“谈判结束之后，我本来打算住进酒店以后，就跟你把责任划分清楚，免得以后再出现这件事。”
“那几天刚好的当地旅游旺季，又撞上好几场明星演唱会，酒店都没有房间了。大半夜跑了三家酒店，才订了一个单间。”
“……说起来，我本来想跟你一起住。结果你把房卡塞给我，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去附近快餐店喝了一晚上可乐。”
游青鸾说话时，带着嫌弃的笑意。
“后来，我就懒得跟你划分生意界限。直到现在，还是盈亏一体的状态。仔细算算，我亏了何止几个亿。”
“好在你后来比较争气，工作没有出过差错。”游青鸾说完，突然若有所思的嘀咕，“说起来，结婚之前好像应该做共同财产公证。”
“是、是吗？”池羲听他说结婚的话题，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结婚吗？”
结婚啊，池羲觉得这件事离他很遥远。
听游青鸾这么说，遥远突然有了清晰的期限，让他忍不住满心渴盼。
“嗯。”游青鸾漫不经心的说，“谁让男朋友非我不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池羲：这跟我想的不一样…你应该是嫁的那一方吧？
游青鸾：崽，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