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场梦，她愿意永睡不醒。
饭桌上，顾笙被安置坐在男人的旁边，讨好般，想要夹菜到男人的碗里。
而男人却先她一步，把放置在她桌面上的筷子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发出了“哐当——”地一声。
下一秒，荤素搭配的一勺饭菜递到她的嘴边。
她的手肘上有擦伤，稍稍一个动作，便会让伤口扯裂。
顾笙见状，乖巧地张嘴，配合着他的动作，小手却紧紧地拽着男人的衣角，不忘叮嘱道，带着一抹小心翼翼，“你也吃。”
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席南城对于她的小动作，并没有制止，只是双眸越发地幽深。
由于身上的多处伤口，席南城简单地给她擦拭了**子，便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顾笙从始至终都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熨烫得笔直的衬衣此时被捏出了一道皱褶。
“你也受伤了，我帮你洗?”顾笙盯着他，建议道，眼底还有着一抹祈求。
“不用。”席南城拒绝道。
她现在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牵扯到伤口。
“哦。”
顾笙低低地应了一声，眼底是隐藏不住的失落。
“那你可以不关门吗？”顾笙贝齿轻咬着唇瓣，微仰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
“嗯。”
席南城并没有拒绝。
视线紧追随着男人的背影，顾笙跟随着挪动着身子，直到能看见浴室里那模糊的身影。
全然没发觉自己此刻的这些做法……有多不妥。
……
“困?”
洗漱好的席南城坐在床上，一双幽深如井的黑眸直直地射向她，从薄唇间吐出了一个字。
顾笙摇了摇头，“不困。”
她开始抗拒睡觉。
“我们谈谈。”
席南城调整了下姿势，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笙，强大的压迫性的强势直直地逼向她，让她无可遁形。
顾笙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双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那是由大脑发出的下意识地抗拒心理。
“为什么会扭伤?”席南城不给她机会，很是直白地开口问道。
顾笙闻言，微微一愣，脑子开始运转着，被迫地思考着他的这个问题。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顾笙张了张嘴，如实地道。
这是大脑给出的答案，所以她就这么说了。
而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对于这个问题，她的思考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模糊。
席南城剑眉微敛，身子紧绷成一把蓄势待发的弓，黝黑深邃的双眸里闪过狂乱的火焰。
“为什么跑出去?”
席南城冷冷地道，嗓音低沉，带着一抹异样的情绪。
“……”
为什么要跑出去?
对啊，她为什么要跑出去?
顾笙柳眉微蹙，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环绕着，试图寻找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跑出去……
为什么……
但她此刻的记忆出现了混乱的状态，每当她想要深想，就会有一根神经在扯动着，剧烈地跳动着，无法再思考，给不了她答案。
顾笙捂着脑袋，伸手想要敲打着，驱赶着那抹疼痛，黑白分明的眼里一片茫然、空洞。
那种不安的恐惧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席南城伸手阻止了她自虐的行为，眼底一片漆黑。
大手在床头上一扯，一张便利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顾笙视线有些呆滞地盯着，完全无法思考。
就这么过了几十秒后，才看清了上面的字体。
【睡醒给我打电话。】
而下面是男人的签名。
顾笙猛地一下，扯过了男人手里的便利贴，盯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字地反复确认着。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般。
他没有走……
他没有离开……
他还在……
对啊，他一直都在……
顾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在争执。
可她却茫然地站在分叉路口里，不知所措。
“顾笙，我会一直在，不会离开！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席南城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微微抬起，迫使她面对着他，一字一字地道，语气里全是认真，“你给我听好了，别说你是个傻子，你就算是个怪物，我席南城也认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
顾笙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他的双眸，眼神里有着惊慌，久久不能回神。
她一直都沉溺在她的幻想中，忽然就被真惊醒。
她盯着他，一眨不眨，似是想要分清幻觉与现实。
席南城也没再说些什么，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
忽而，顾笙动作有些急促地扑上前，撩起了男人的睡衣，一手抚摸着他胸口上的那道不明显的疤痕，来回地抚摸着。
那是五年后重逢，他为了救她，而留下的疤痕。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她的幻觉……不是……
“啪嗒——”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直直地砸在了床单上，在黑色的床单上宛如绽放了一朵花般。
“怎么了?”席南城看着她的泪痕，有些不知所措，“哪里疼?我们去医院。”
他以为她是后知后觉地感知着疼痛。
而顾笙则不顾一切地死死地抱着他，眼里如泉水一般涌现着，喉咙里似是被什么卡主了一般，只能迷糊地发出了一些声音，不是很真切，“是你……你没走……你还在……”
“嗯，是我，我一直都在。”席南城拉开了一些距离，避免触碰到她的伤口，粗粝的手指擦拭着她的泪水，沉稳的声音里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睛里似是有着潮气在上涌着，点点星光在闪烁着，“这辈子，也不会走！”
离开她顾笙，他席南城才是会疯的那一个。
顾笙一个劲的掉着眼泪，一直都在低喃着些什么。
席南城只是擦拭着她的泪水，任由她发泄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笙抬头，望向他，一字一字地道，“我有精神病。”
她现在就是一个神经病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席南城拨了拨她被泪水糊在脸上的刘海，“嗯，我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