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我如候鸟般漂洋过海，漂泊的日子亦没有时间概念，旅途只有前方，前方的一片风、一簇云都是追逐的目标。在日飞夜停、采露饮水中，我，一朵花终于靠近了万里冰原的边缘。抵达的一瞬间，这里的风转的太急太快又太乱，完全飞不了，我不得不降落下来一步步跋涉前行。就当我把根驻扎进冰冻了的土壤里，身子立马一阵颤抖、哆嗦，这时我才意识到被剪刀般的风吹拂根本不算什么，接下来才是真正接受考验的时刻。
一步步的行进中，我抬头望去，这广袤的万里冰原，惨白的冷风不知从何处吹起，又将吹往何方，只是一阵阵的急速与我擦身而过，而我不能抱怨一声也不能逗留一刻，只能一路低头向北而去。“咯吱”“咯吱”的声音从我被吹的东倒西歪的枝条中不断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雨在无情的下，冰原上的寒风冷雨可不会照顾一朵花，该来的时候，从不延迟。
有时候并不是困难与逆境把我们置于死地，而是常常抱有困难与逆境难以克服的心态才将我们置于死地。这时，只需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往前走一步，多一步是一步，即使倒下，也要保持前倾之姿之势，此生无悔。
入夜，冰原的黑夜不能说是黑夜，应该是白夜。冷风吹着寒气把冰原烘托的像烟雾萦绕的仙境，白茫茫迷蒙一片，此刻我竟是如此脆弱，不敢随意的乱碰触一下，因为这里太冷了，就连铁块在寒冷的坏境下都有像玻璃般脆的时候，何况我还是一朵花，但一想到小伙子，我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温暖之流，即使渺小脆弱，即使寒冷孤单也不再是那么的难以战胜。“大地还在我的脚下呢！”
难熬的白夜在寒风缓缓减弱的步伐中慢慢度过。翌日清晨，太阳将它金色阳光照耀，不远千万里抵达冰原，可这些光芒在寒气的陪衬下却是泛着白色，难以给花以温暖的感觉。也是，如果冰原上方的的太阳能给予冰原温暖的话，那就不会有冰原了。白光满原，我却很冷。
在寒冷面前，我得自己寻找温暖与前进的动力。先是尽力的把根部的泥土紧裹住，然后像出土文物那样小心翼翼，慢慢的用力一点一点的提出土壤让其露在冰原的冻土外，这样根部最外层的土壤只要稍稍一接触冷空气便立马被风雪冻出一层冰膜，因这层冰膜对内部的根有着很好的保温作用，就像冰天雪地里的冰房子那样，接着继续如此一节一节的将土壤慢慢提出，这样冻出的冰膜也一节一节的长出，于是最外层的冰膜就越积越厚，最后随着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整个根部就像被一个大冰袋子牢牢裹住了似的，至此根部的保温问题从一开始的放手一搏，让小部分土壤受冷冰冻成膜，到后来裹着一个保温的大冰袋而被胜利的解决了。这样不仅解决了寒冷的问题，生存的问题，同时还可以加快行程的速度，因为我可以试着像滑冰那样小阻力的滑行前进。新的方法实施起来，使我忘记了一部分寒冷，不过我得悠着点速度。
如果作为旅游者，冰原上也是有美景的，而我却无心留恋风景，因我并不是观光者。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加上风不休、雪不止，一脸风霜、一脸憔悴；远处飘着、以及落在肩头的雪花我也不去打量，因为我和它们没什么两样，都在冰原上拼命的赶路；偶有几处等候猎物出现的狩猎者正在暗处蓄势待发等待雷霆一击，可是大家都明白猎物与狩猎者都食不果腹，饥肠辘辘，能活下来的毫无疑问是更加能挨饿更加能等待的那个。有如极昼般的冰原白天的光景太长太长，这样的话与之相随的夜晚的时间就太短太短了，这使得我无法像往日般在夜晚孕育成长，尽管正常情况下我都是那样的艰难，但这些问题都还是千难万难的第一步。“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会太长久”有一天，我就在这样给自己鼓气或者说是告诫自己的时候，突然头脑一阵发晕，瞬间天旋地转、天昏地暗，便径直的栽倒在冰面上。
“你是一朵花吗？”我的眼睛随着一阵和风细雨般的童言稚语响起而缓缓睁开，便看到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正用它细柔的皮毛温暖我的枝叶。
“真是一朵奇怪的花，像滑雪那样的走路。哦，不！是跑步吧！也好像不对，总之奇怪了奇怪了，突然就‘咚’一下倒地了。”小狐狸一边说着一边试着在比划，比划的动作无疑把它显得是那么的轻盈可爱。
“我想我是太累了，几个夜晚我都是被冷风冻醒的，醒来之后也睡不着，就坐起来一朵花听北风呼呼的刮个不停，而那些北风像天空、大海般没有尽头似的，于是我整个夜晚都处于失眠的状态。”我满身疲惫的说。
“这么寒冷的冰原上，就你独自一朵花吗？噢，你就没有个可以相互温暖的伴吗？”小狐狸比划着它独有的轻巧动作，可我看不懂它动作中所代表的含义：张开两只手，一只握着另一只然后又合拢围成一团。
“为伴吗？相互温暖？”想起小伙子我不知道怎的无端蹦出这样的一句话：“没有，我一朵花也是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可那是长大以后的事，看你现在还这么幼小，不应该是被保护的吗？何况你还是一朵花，一朵花更应该被大家保护着。”
“你那是小孩子的思维，我已经不小了，懂得很多很多事情，并且还有喜欢的人了啊！”在小狐狸面前我不自觉脱去外套，丢掉了一些东西。
“你是说，你，一朵花，喜欢一个人吗？”小狐狸笑着道，好像听到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不可以吗？我已经是花中的大人了，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是可以绽放的，绽放时我也能成为一道风景，一道最美的风景！”
“绽放，绽放也是一朵花啊！一样是被保护的对象啊！一朵花的绽放又能改变什么呀？就像我无论多大了，在爸爸妈妈面前永远都是一只小狐狸呀！”小狐狸摇了摇头继续道，“一朵花的绽放对于这个世界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朵花的绽放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朵花的绽放绝对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多的不同，因为一朵花的绽放一定会有一个人在旁边观看、注视，这是件多么令花心驰神往的事情。”我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或许你还不知道，一朵花的绽放凝聚了太多太多的期望与心血。”
小狐狸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反而对我讲起了故事：“花儿，你的话突然让我想到我的狐狸朋友。它其实和我一般大小，可每当清晨醒来时它总是习惯站在白茫茫的冰原上看着白日东升，太阳此刻会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一座被放倒的冰山那样长、那样大。狐狸朋友便欣赏着自己的身影自骄自傲的说：‘今天的午餐我要吃一头冰原熊。’于是，整个上午它都在四处寻找冰原熊。但当正午时刻太阳恰升到头顶，此时它的身影又缩成不过圆点般大小，自己一只脚踩着就可以遮挡住，它又看着自己的身影，小声又谦逊的说：“有一只小老鼠就足够了。”想想我们狐狸捕抓的对象不过是小小的老鼠而已，就明白我的狐狸朋友跟我们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
“玩笑是玩笑，可不过是一个寓言式的故事罢了。”我知道小狐狸的话还没讲完。
“的确，影子大，期望大，这不能定为一件坏事吧！可即使是件好事，也一样要落回到现实中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现实中可没有那么多的奇迹呀，何况我们是那么的渺小啦！我记得爸爸说过，‘如果一只冰原狐想走出万里冰原的话，那它终其一生都是难以完成这样的梦想’，我们得看清现实。”小狐狸讲起来一套套的。
“你这话，我无从反驳，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是正确无疑的。可是小狐狸你想没想过，并不是每个梦想都得切实际的，往往许多梦想都是难以想像的，正常情况下办不到的才称之为梦想——梦中所想，它们一般都是带了翅膀或是涂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现实之中难以有它们的位置。在梦想面前现实就是那99%的努力：一只小狐狸憧憬自己的午餐是一头冰原熊，它并不会为此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去实现，它根本不会把午餐是一头冰原熊当成梦想，一直追逐，它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让自己放弃了它想干的事情，对此我不评价乃是最好的评价。可梦想是那绝不放过那1%的奇迹：对于梦想的实现我只能用发生某种奇迹——正好一头冰原熊生病倒下，奄奄一息，又正好狐狸经过了冰原熊倒下的地方，当然更为重要的巧合是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宝藏只有这只狐狸独自发现，可是这样的事毕竟算是奇迹中的奇迹，最后狐狸奇迹般的以冰原熊为食，它成功了。这样看来，就在我们实现现实生活中一些愿望、一些梦想的时候，往往不正是靠着一些难以想像的可能——1%的奇迹，当然那99%的汗水的是必备的基石。那些圆梦的经历告诉我们追梦的第一步往往不是走在追梦的路上，而是解释着自己为何有梦，或者是给自己找勇气来抵挡它们的嘲讽，因为‘现实’都不认识或不承认‘奇迹’这位美丽的姑娘。在看看追逐的路途，确实有长有短，但不能因路途长远，圆梦太难而轻易去否定，可实际情况无论或长或短，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话说回来，有些路途本来就长远、曲折，如果还不相信奇迹的话，那更是难以走下去。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我们的形象何其渺小，我们何其艰难的生存，若还不憧憬一些美好的愿望、难以实现的梦想，那么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的惨淡。至少我是这样的认为——真正的现实是相信、期望奇迹的，只要它愿意花费气力，愿意为自己的梦想挥出汗水。”为了缓解赶路的枯燥，我停下了步伐和小狐狸说上了，毕竟它用它的皮毛温暖了我。“走在一条所有朋友都认为不合理的追梦之路上，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难以想象的理由吗？”这句话只是在我心中响起。
“那你是一直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奇迹吗？”
“算是吧！谁都会一些特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在意是否得到认同，只因为那独属于自己，很纯粹的独属于自己。我也差多是如此——在梦想面前，不过分的自大，也不妄自菲薄。”我顿了顿，接着说：“从来没有哪一条追梦之路是平坦的，一蹴而就的。99%的努力和1%的奇迹都必不可少。”
“祝愿你美梦成真！说到梦想，我们狐狸可是没有多远大的目标，成为一名狐狸医生或者狐狸保卫者就已经很不错了，做能够对大家有所帮助的事情才会显得有意义，同样那也是被需要的。好比我参加了狐狸间的演讲比赛，练就了一副好口才，这不有了用武之地。”小狐狸说着就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话说回来，你怎么独自一朵花在这冰天雪地里奔跑？就没有与你志同道合的花，想起来了，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你们不应该相依相伴，携手未来的道路吗？”小狐狸又做了那个动作，张开两只手，一只握着另一只然后又合拢围成一团。听到“相依相伴”这个词，我除了感慨只有感伤。即使见到了小伙子，他也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记了，时光不能回转，从前也一去不复返。这使得我更加惆怅起来了，可我的惆怅并不像歌者哀愁的歌声那般，有打动他人的魔力，却被聪明的小狐狸察觉到了。
小狐狸看到我的神情黯然便安慰我道：“当然也会有吵吵闹闹不合的时候，就像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短暂的分开一小会儿，分别之后才知道什么叫情真意切，那么再相聚肯定会更加珍惜，更加幸福的了。妈妈经常叫骂爸爸‘你这个老狐狸还不出去捕食，想我们娘俩忍饥挨饿受冻啊！’‘你倒在这逍遥自在。’这之类的台词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像加法运算1+1=，+=4,4+4=8……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可是它们不超过一天就会和好如初，一天之后，太阳照升，日子继续，并不会把吵架时说的话当真，更加不会让我们忍饥受饿的。花儿，你不要担心，你喜欢的人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我是为了寻找我心爱的人才路过这里，这万里冰原是我寻找的必经之地。我们间发生了太多事，不是一会儿能够讲清楚的。”我明白小狐狸的心意便解释道，可是它将幸福描绘的多美丽啊！幸福的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幸福，就连不幸福的也能从中找到慰藉，可是这慰藉于我是多么的苦涩啊！
“这可真遭罪啊！一朵花要穿过无边无尽的万里冰原啊！噢！你的梦想、你的奇迹，非得把你置身于如此艰难的境地吗？”
有那么一瞬间，疲惫的身躯加上情感的脆弱，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差点使得我潸然泪下，泪水久久的抑在眼眶，水纹盈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止住感情的阀门，没有让其自由宣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啊！”
“呵呵，我不过是打这经过，何来勇气，要说勇气，也应该是生活在这万里冰原上的生物们，比如说你。”我尽量转移话题，避免触及我的柔软。
“不，不！这点你就错了。如果冰原狐不生活在冰原之上，那还叫冰原狐吗？这可和勇气与毅力不搭架。”小狐狸谦虚的开始演讲，“这冰原上看似异常艰苦，不过也确实是了，但是如果能够在这驻扎生根，一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冰原上的生物都已进化出适合冰原生活的特性。就拿我们狐狸来说，你看：细细的厚厚的皮毛即可温暖自身又可抵御风雪的肆虐与寒冷的气候；毛色较浅是这白茫茫冰原上天然的保护色；体型小、速度快，是我们与生俱来抓小老鼠的本事，这些特性都使得我们冰原狐能够在冰原上生活下来。也许一开始是艰难的，但只要能够活下来，久而久之，冰原艰难的生活我们也都会习以为常的。妈妈说，‘有家的地方就是乐园。’万里冰原就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的乐园，我并不以为这万里冰原的环境很恶劣啊！可是花儿，你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要来这万里冰原找苦受，这就是你要寻找的奇迹吗？”
“这并不是找苦受，而是我必须得为自己诠释，就像所有的幸福之花都必须经历最为苦痛的煎熬才能绽放。我爱的人他在遥远的天之山，而去天之山就必须穿过万里冰原，我只想见他一面了却我绽放的愿望，这便是我行程的所有意义，也是我要寻找的奇迹。”我稍微大了些声，把连日赶路的疲惫就这样甩出来了，而小狐狸显然不知道爱是什么。
“真是朵奇怪的花，爱有那么神奇吗？可是你现在很冷，孤单着，又晕厥了，还爱来爱去的。”说着小狐狸又做了那个我没有看懂的动作，张开两只手，一只握着另外一只然后合拢围成一团。
这话已经让我有些不高兴了，虽然对小狐狸的话已经很生气，可看到它那个我不明所以的动作反复的出现时，我便反问：“你的那个动作，就是你刚刚做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你说这个啊！”小狐狸又接着比划。
“就是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像鼓足了气的气球。
“这可说来话长了，如你知道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样生物都或多或少有些特殊、与众不同的地方，而我们万里冰原的生物也是一样的啦！像冰原熊的巨大可怕，像小老鼠的狡猾迅捷，动物们都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动作，就如别的地方表达祝愿、平安的方式那样，这便是万里冰原的风俗。”小狐狸的演讲慢慢进入了状态，一副老成的样子继续说道，“其实我的这个动作很简单的啦！你想想，一个洞穴就这么大，爸爸一只手妈妈一只手就把我搂在中间，顿时整个洞穴就温暖如春，外面的风雪尽管让它们去刮好了，”小狐狸是个很好的演说家，嘴里说着，手里仍不忘比划，“这是我们狐狸间相互温暖的方式啊！这也是妈妈教给我的，而我妈妈又是我妈妈的妈妈教的。我们动物在这点上倒可以代代相传，永远不会忘记过去的岁月我们是如何过来的。”
“我是植物，由一枚小小的种子发芽而来，你们动物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似乎有点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意味。
“植物难道就没有父母的吗？你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不也需要温暖，需要呵护？看看你独自一朵花在冰天雪地里多么可怜啊！”小狐狸真心实意为我感到可怜。
“小狐狸，这根本不是可怜！动物有动物的生活习性，植物有植物的生活方式：当我们还是一粒花粉孕育在花蕾时，我们如果想生长、独当一面，就必须离开孕育自己的母亲，随风漂泊。那时我们根本连记忆都难拥有，借由一阵风的吹拂远离母亲，独自面对天空、面对大地，孱弱的我们并不能直接接受阳光的普照，只能深埋地底，在土壤的黑暗里蛰伏等待。当时光转过埋葬一切的冬，气温慢慢回暖，一声春雷之后，我们借使万物复苏的春让自己孕育、发芽，获得冲出土壤的力量。一株小小的幼苗，便是我们立身世界的根本。接着便是风雨的洗礼，甘露的洗礼，阳光的洗礼，月光的洗礼，可这些都是作为一朵花最为正常不过的生活片段，直到有一天我们感觉到有些东西在身体里慢慢积淀、酝酿、积淀，那蓬勃的力量有时如泉涌般流过身体的每个细胞，有时又静谧的像抔抓不住的光影，这时我们便开始期待经历了重重风霜黑夜之后的黎明的到来，期待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某一瞬间能够突然的绽放。你不要看我们植物有不喜欢运动的习性，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任由一点风吹拂左右，就以为我们感情呆滞，你是真不知道植物们的感情是有多么的充沛、丰富。一棵树对于自己脚下的土壤可谓是付出了全部的爱，不仅把根牢牢抓紧土壤不让其流失，而且把枝叶扩散到空中为它遮阳挡雨，而当人们要迁走一颗树时，树就像失去了恋人般，又伤心又憔悴，这时也是它最容易枯萎死的时候，用我们的话说那是伤心死的。这样的情况对草来说也是大致一样的，我们植物就是这样活过来的。而我作为一朵花坠入爱情的河流，便不会管太多激流把自己冲击受伤，因为在爱的河流才能证明自己像一朵花那样活过。我是一朵花，你是一只狐狸。我爱上了我的小伙子，我必须得这样做。你永远不知道一朵花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的感觉？因为你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谈及追求、梦想，谈及过去、曾经，我便激动万分。我想起了和我相依相伴的哥哥，我们一起随风飘泊、我们一起深埋土地，我们一起生长，我们一起立身花园，我们一起接受洗礼，可最后我却掉队了，最后我却孱弱了，最后……
“呵呵，我会不知道，就拿我爸爸和妈妈来说。我知道它们是相亲相爱的，可爸爸有太多的坏毛病，天气一冷就不愿出去捕食，那么这一天的食物就没有着落了，于是妈妈便开始唠叨不停，接着整个小小洞穴你一句，我一句，像爆竹般噼里啪啦的响起来，然后关于今天到底要如何就举手表决，遵守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定，最后总是爸爸敌不过我们俩，老老实实出去觅食，许久之后带足食物回到洞穴，一天在享受过一顿丰盛的大餐之后便是幸福的度过了。你能想象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在一起相互温暖的情形吗，或者为食物担心操劳又知足常乐的样子吗？这难道不是爱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说一遍你就能明白吧！爸爸、妈妈口里常喊着‘亲爱的’、‘亲爱的’，你喊过亲爱的吗，或者被喊过？”小狐狸还在自顾自的说个不停，“爱，不仅温暖了对方，也温暖了自己。爱，如果不能使双方相亲相爱，那还是爱吗……”小狐狸就像背课文一样，一口气的背完。
“我想……”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小狐狸。
“尽管你走在我不认同的道路上，应该是所有狐狸都不会认同的道路上，必定有我们无法理解的理由，可话又说回来，你追求的东西非得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吗？这冰原……你！”
小狐狸的童言稚语在我心中不断来回的冲撞，非得把什么撞破才肯罢休。我确实回答不了小狐狸的问题，就像我能忍受这里的风霜却不可能长期居住下来，就像我明白许多道理却不能说服自己，就像我深爱小伙子却从未说过爱。小狐狸很聪明，看出我正孤单单一个，诚心的邀请我去它家里做客。
“不了，我得继续赶路。”我拒绝道，小狐狸没意识到我拒绝的这么快，并且毫无商量的踏上了离去的路途。
“难道你们花儿不是只要获得一丁点阳光，整个世界就会温暖？”我离去的身影便在小狐狸的疑问中消失了。
“真是朵奇怪的花！”小狐狸在白茫茫的冰原上嘀咕着。
我已听不到小狐狸的话，可是听不到又能怎样，那些话始终萦绕在我脑海，驻在我心间。从前，就算寂寞也有蚊虫飞蝇在我身旁徘徊，吟唱，就算不能绽放也有满园的同类竞相争艳，可是现在只有狂风怒吼，只有寒气袭身，只有风霜扑面。小狐狸你真不应该说出那些简单又美好的东西，如果你不去描绘的话，它们或许在我心中一直黯淡着，不觉疼痛，可经你如此点亮，迎来的又是匆匆熄灭。它们是水面的浮光掠影，不可长久；它们是沙漠的海市蜃楼，不可追逐——我和小伙子的爱。
小狐狸并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它以为是黑暗、寒冷，却不知心中的信念的动摇或者坍塌比这更可怕，更惶然，更无助。我只有拼命的往前奔跑，乱了的心和冰原的冷风混作一团，既没有方向，也没有依靠，只是冷飕飕的被吹拂，像支即将燃尽的白色蜡烛——紊乱又弱小的火苗在无边冰原之上，是那样的毫不起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倒是知道什么是好，可我知道的又一定意味着我能做到吗？何况那些好不过是给我空留遗憾罢了。我要一次发泄，要一次宣泄，也许心中经过了一两次反复，我才明白自己的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大悲大喜才能把我的真相揭示。从前，我把一些东西想得过于美好，可如果我确实亲眼见证了它的美好，却又难以获得，就连一丝希望都没有，我该如何去面对那些无法改变的现实。我尽情的狂奔不把自己看成一朵花，反看成一匹脱缰的野马。
我的思绪飘飞的没边没影，直到精疲力尽外加寒风冷雪这才意识到我仍在冰原之中。当外部的恶劣环境迫使我只能为生存考虑时，脑中的愁绪便得到遗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