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驰倒在地上，血迹从她散开的发丝漫出，洛青半坐在休眠仓中，怔怔的看着她的血在地板上扩散蔓延，脑海中一片混乱。
“道道，把情况说一下。”
强忍着复苏的不适，洛青挣扎着爬出休眠仓，他转头看向赢绛的休眠仓，发现她已经转醒，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C2,C3,C4,CX的人工智能外壳已经损毁，还有她……已经死了。”道道回复道。
“把尸体处理一下。”
洛青表情有些扭曲，他帮赢绛离开休眠仓，便不顾这里的一地狼藉，带着她直奔休息舱。
在洛青跟赢绛休整恢复的时候，忙活完的道道赶了过来。
“被拆解了外壳的C器核心被她重新拼凑，似乎是在重构创世单元。”道道说道。
“时候到了？”洛青问。
“你指的是剧本上的必死之局？”道道否认道：“还有两万多年。不过很可能出了变数，所有的对照机都已经失效了，而且刚才，她差点杀了你。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话，那下一次将更难预测……”
“如果这就是必死之局的话……”洛青并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会是她？”
“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道道唏嘘道：“她在这边的死亡，对她的本体意识并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彻底切断了与这边的联系，那5KB的信息也没有了。”
“被毁坏的C器外壳留有C9存档。”赢绛看向洛青，C9在投射出一个树状图后补充道：“我们可以回到上帝车间重构这些外壳。”
“嗯。”洛青点点头，旋又摇头道：“这不着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各大进攻堆都处于待机状态，除却第一旋臂，墙内的整个银河，已经没有敌人了。”C9回应道：“不过第三进攻堆汇报了某种光斑背景的现象，这现象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但对进攻堆是无害的。”
“哦。”
洛青蹙眉点头，他沉吟道：“凌驰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拥抱深渊。”
“云端军是错的。”
C9适时的将场景重现，洛青又重新审视了一遍，他不解的问道：“深渊……是什么？云端军又是什么？”
“连那5kb的信息都失去后，想弄清这个有点难。”道道提醒道：“比起这两条信息，我更在意的是她的动机，她为什么要动手杀你，又放弃转而破坏C器，最后又自杀了？”
赢绛抬手拉住洛青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C9替他说道：“进攻堆这边还有很多上行汇报，结合图书馆回看，银河系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务之急。”洛青点点头：“先搞明白我们的状况。”
话音刚落，洛青便得到一份详实的资料，都是些重点核心的消息。
进攻堆与庇护者的决战发生在三万年前，以进攻堆彻底消灭并同化了庇护者告终，光斑的出现，加速了这个过程，庇护者对光斑无应对之策，反倒是进攻堆巨大的体量和单一意识，使光斑充其量不过是进攻堆体内的容物，几乎影响不到整体。
发生在八万年前的一场战斗，也削弱了光斑的危害，C9通过回看那段历史，检索发现，那竟是C5和C7对抗次级幻象的战斗，而次级幻象，是光斑出现后的伴生威胁。
庇护者在双重的攻势下，很快落入被动的局面，各大进攻堆势如破竹，奠定胜局，之后再无变数。
然而，C9并没有从光斑中检测到任何线索，它回看历史长河，并没有找到所谓‘次级幻象’的存在，这个名称，也只是从C5,C7等器主的口中得知，而那场战斗的历史回放，也并未看到她们敌人的身影。
似乎C9的全知性，对光斑和所谓次级幻象失效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C5和C7在那场战斗中采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战术，以至于这两部C器彻底消失，连创世单元都湮灭了，只剩下被它们加持过，被称作‘六亿层’的人造设施。
“为什么C9看不到这些？”洛青不解的问道。
“没有数据源。”C9回应道：“我运行的机制是动态连续的，溯源是快速找寻事件的方式，哪怕一个粒子，一个字节，都能用这种方式看清它的来龙去脉，但无论是光斑和次级幻象，都无源可溯。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那C7造物不也是凭空出现的？”洛青不解的问道：“这种你怎么能看？”
“那是因为，我们这些C器，是从同一艘上帝舰上拆下来的。”道道戏谑道：“在规则上拥有统一性。”
“规则？！”洛青眼前一亮：“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觉得光斑是陌生C器的造物？”道道笑道：“呵，这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哪来的陌生C器呢？”
“不，我指的是更大的，我们宇宙的规则。”洛青兴奋起来：“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C9只能看我们宇宙的东西？”
“是……是这样的，也不是。”C9没有否认：“一个在逻辑和规则上完全不同于我们的宇宙，绝对是没法看的，要是跟我们一模一样甚至相差不大，仍然是可以看的，前提是我们能进入那个宇宙。”
C9在解释的时候，赢绛愕然的睁大双眸，她看向洛青的神色多了一丝异样，她又看了看C9和道道，眉宇间浮现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个宇宙，是有上帝的。”C9突然感慨道。
“是的，这我们都知道。”
洛青点点头，接着说道：“光斑和次级幻象这些我们不清楚，但我猜，凌驰所在的宇宙跟我们差不多，因为上帝他老人家在那里。用他的样子造人，那自然是人能生存和理解的世界了。”
“我看未必。”道道摇摇头：“你这个假设的前提，是上帝是唯一的，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如果不唯一呢？没准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存在……”
“上帝不是唯一的。”C9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它继续说道：“凌驰只是证明别的宇宙有上帝，但不一定是我们的上帝，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有的宇宙，甚至没有上帝。”
“你怎么知道的？”洛青先是一怔，旋又摇头叹息道：“这样一来，我们更不可能搞清楚光斑的真相了。”
“光斑只是不能看，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赢绛握住洛青的手，洛青可以感觉到她在颤抖，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她没有回避，C9突然问道：“还记得，上帝舰的日志，上帝给西塔人的留言吗？”
“记得，我们的宇宙被上帝人为的加了速，因为承载这个宇宙的服务器正在毁灭，根基不存，我们的宇宙也会毁灭。所以上帝压榨了毁灭来临的时间，给我们创造了千万年的时机来应对毁灭。”
“已经没有千万年的时间了。”
C9斩钉截铁的说道：“光斑，就是毁灭的前兆，毁灭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