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彬一看她这抗拒的姿态，也不多话，只笑笑，车头一转车子便拐进了旁边的小道：“这家的菜还不错，我们就去这家吧。“
颜夕没有反对，只静静地看着窗外。
见她没有异议，程华彬便笑笑，直接开了过去。
车子在一栋独栋的房子前停下，服务员穿着民国时期的优雅的长裙安静地走出来，态度温和地请他们进去。
和别的饭店不同的是，这里一点都不热闹，服务员行走间也是悄然无声的，时不时有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从身边走过，大多都是微一点头问好。
从院子里穿过去，气氛安静详和，四周一片幽静，正适合谈话。
颜夕倒没来过这里，一时有些新奇。
她小的时候倒也跟着爸爸妈妈去过这种类似的饭店，不过这种一般都是私房菜什么的，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虽然不错，但是价格贵得惊人，而且主要是有价无市，基本都需要排队，而且因为它一般比较隐蔽，没有人带路的话是很难找到地方的，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进得去。
也许是环境太过清幽，颜夕感觉紧绷的心情都得到了缓解，步伐也不自觉跟着慢了很多。
颜夕跟着程华彬穿过长廊，有另一名服务员将他们引向楼上，带他们进来的服务员朝他们笑笑便转身回门口去了。
带着他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原来竟然只是一个迎宾？气质还那么好！
颜夕暗自咂舌。
不过她虽然心里很惊讶，表面上倒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当服务员将他们让到包厢里后，她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的设计。
真正的绿叶青枝，水声潺潺，有竹叶优雅地从窗户透进来，窗台上挂着一个小笼子，里面的鸟儿声音清脆，笼子上罩着密集的藤蔓，看不清是什么鸟，但是光听着这声音都让人忍不住微笑起来。
颜夕侧耳听了听，眼睛一亮：“珍珠鸟！”
这种鸟她家以前也曾养过，很难养活，因为这种鸟很怕人，但是这家店却能让鸟儿与环境融为一体，这么清脆活泼的声音，不难想象这鸟儿有多活跃。
“对呀。”程华彬示意她坐下：“这个包厢名为珍惜，视野很不错的。”
是吗？颜夕顺着他的手势在窗台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的树木连绵不绝，满眼青葱，让人感觉无比的舒适与宁静，好像隐约有凉风吹过，燥热的心情一下就安静下来。
“看来你已经平静下来了。”程华彬微笑：“我们能聊聊吗？”
“嗯，可以的。”颜夕唇角笑意未敛，温和地看着他：“就算我不平静我们也能聊的，不是吗？”
程华彬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逼你做决定？”
颜夕也笑，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她有些苦涩地道：“难道，不是吗？”
人未到而声先至，而且是以直播的方式，在那么多人面前宣示主权，他以为她听不懂他的潜义词吗？
相处四年的时间里，不仅仅是他对她逐渐了解，她对他的熟悉程度也在增长。
“当然不是。”程华彬给她倒了杯茶，轻轻地推过来：“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颜夕沉静地点点头：“知道。”
“但是你并未给过任何回应。”程华彬苦笑，叹了口气：“其实你给过答复，但那都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让你为难，所以只能顺着你的意，慢慢地等待着。”
颜夕目光微垂，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没有做声。
“这一等，就是四年。”程华彬声音低沉：“颜夕，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这般对我，四年不变，我不说有多爱她，至少我会感动。”
“对，我也感动。”颜夕猛然抬起头看着他：“但是现在呢？你现在难道能说你不是在逼我？”
“感动的话为什么你无动于衷呢？”程华彬笑容未减，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我给你打电话，永远都是打不了几分钟你就要挂，聊天也是，说几句你就要找借口溜，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吗？”
“因为我不爱你。”颜夕认真地看着他：“程学长，我这么做，并不是代表我忘恩负义，你的恩情我都记得，我一直非常感念你对我的好，但是我可以从任何方面回报你，除了爱情。”
程华彬摊手：“那你觉得你能回报给我什么呢？除了爱情？”
“……”颜夕词穷了。
金钱？他比她富有得多。
地位？她如今一文不名。
权势？程家虽然是商户，但总还是比她这一介白身要好。
思前想后，她确实没别的可以回报的了。
颜夕苦笑：“所以我才会想着用才华……”
“才华？哈！”程华彬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小夕，你明明知道，那些东西我都不需要。”
“但是你要的我给不了你。”颜夕感觉两人的话进入了死胡同，心里烦燥，但是不想冲他发火，便垂下头盯着茶杯，想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给不了我，你给了谁？”程华彬眼神冷漠：“给了季宇宸么？”
颜夕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不用那么看着我，你以为我为什么明明只是出差几天的，为什么会一拖再拖，差点都回不来？”程华彬冷笑：“因为季宇宸，他买通了跟桦光集团合作的商家，明明几天可以签订好的合同，硬是各种找茬，拖了我这么久。”
原来竟然是这样？颜夕有些震惊，心里却又隐隐有些感叹，是了，这种事确实是季宇宸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毕竟，他那么不要脸。
“你不知道？”程华彬笑笑：“我原本以为是你设计的来着。”
颜夕不解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程学长，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虽然做不了恋人，但是至少你……”
“我不想听这些。”程华彬深吸一口气，突然直接开了一瓶酒，也没心思倒出来，直接喝了一大口，眼睛有些赤红地盯着她：“颜夕，我不想揭开你的伤疤，但是据我所知，你不但没有拒绝季宇宸的靠近，甚至还让他进入了我的房子，他抱你的照片，亲你的照片，我那里有一堆，你想不想看？”
颜夕的脸有些青：“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收到了你和他的很多照片，甚至还有他抱着你进酒店开房的照片，你们拥吻，你们……”
“够了！”颜夕心跳得很快，呼吸有些急促：“别说了。”
程华彬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的脸：“为什么？颜夕，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颜夕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却没办法露出一抹笑容。
这照片是谁照的？是谁发的？为什么会发给程华彬？程华彬为什么会突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温文尔雅的程学长呢？
“颜夕，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季宇宸他那样伤害过你，你难道还爱着他吗？嗯？他就是个人渣！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你身心疲惫地离开C市，他甚至都没有找过你！”程华彬越说越痛苦，仰头继续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他双眼赤红地盯着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想开，经历过痛苦的回忆，我知道要让你重新爱上一个人有多难，我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你拒绝我没关系，我可以安静地看着你，守护你，只要你有需要，我愿意做你的骑士。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颜夕紧紧地闭上眼睛，指尖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跟程华彬说，自己原本是打算利用季宇宸去报复季家，而后又察觉自己对季宇宸依然有感情所以半途而废。
这件事情不管说，还是不说，对程华彬的伤害都是很大的。
他对她那么好，她没办法说出口，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但是她的不解释，在程华彬眼里也很伤人。
“我跟你打完电话的那天，我一心想着突破难关回国保护你，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痛苦吗，想着你孤苦无依，想着你被人赶出来，被人设计离开桦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又心痛又难过，我甚至准备直接放弃那个单子了！结果我却收到了照片。”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种压抑的情绪让人听了不仅是难过，更多的是痛心。
颜夕听得心都一抽抽，感觉自己好混蛋啊……
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湿润：“程学长……”
“你别说话。”程华彬抬手制止了她，低头缓和了一下才抬起头继续道：“你也许永远想象不到，我收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会是什么心情。”
颜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求而不得。
人的一生大概都是这样，爱情这种东西就跟毒药一样，沾上就脱不了身。
因为它没办法控制，虽然极力想让自己摆脱，却始终无法抽离，就像她，就像他。
“过去的四年里，我一直用一个知心学长的身份守护着你，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一直默默地等待，我想等你转过身，等你看到我。”程华彬微微一笑：“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