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日记引领我用文字说话 > 第八十九章 母亲(三十九)全文阅读

5、厂长全部拒执行

1999年10月5日,从法院拿到判决书,王淑祥就去原工作单位禾县城关供销社,向同事们报告好消息,并给市中院打了收到电话。

下午,她又去县老干部局,找到郑局长等人说明情况,交给他们判决书及建材局证明各一份。

郑局长看完终审判决复印件,痛快地对王淑祥说:“你找章县长办去吧。”对于结果,他表示很有把握:“要的这个条件,现在有了,准能给你办,你就去吧。”

受到鼓励的王淑祥从第二天就开始找章县长,但从1999年10月6日早晨七点多直至11月7日一直未能找到;并且在10月6日至9日期间县政府内就未见到任何领导;9日、0日到经贸局也未找到任何人。找赫然厂长,更是难上加难。

找不到领导,有个人接待也行啊?哪怕有人说句话,有人看一眼这判决,也不枉我一天天白跑哇?然而这时的王淑祥遇到的全是冷漠,本来老远从门口或窗口看到了人影,走到近前就全不见了。

这种避而不见的局面不禁让王淑祥从心头凉到脚底。

1999年11月1日,本来希望领导出面,按照程序解决问题的王淑祥不得不自己再去石材厂找赫然厂长。当然还不在。好在副厂长见了她没有躲开。当初就是这位副厂长宣读的房改文件,组织住户讨论的。王淑祥满怀希望地问副厂长,如今他是否还负责这项工作?副厂长回答:“房改?管还是我管呢,但你这房我不能管,由赫然厂长亲自说了算。”王淑祥为难地说:“那老找不到他呀?”副厂长拉着长声:“那有啥法啊,慢慢找吧。”

日、日,王淑祥连续去石材厂,都没找到赫厂长。

4日上午,王淑祥又去经贸局,这次见到了柳副局长。柳副局长看完判决,立刻把主管科长叫来。

柳副局长对科长做了介绍:“这是房子的事。她是原离休干部穆轩家的老娘子,也是离休干部。现在终审判决出来了,你看着该怎么办,跟老娘子说说。”

到了科长办公室,科长像模像样地看判决。王淑祥屏住呼吸,心却止不住乱跳。她真不知道这位主管科长接下来要怎么说。

果然,科长也是一副冰凉模样:“这情况,你得找赫然厂长。人家有自主权。应该由厂子办报表来找我,你别找我。你找,我们不管。”

王淑祥有些激动:“无效的卖房手续是你们管的厂子的人私下办的,县里已经纠正了,下达了文件,也批准卖给我了。这回又有判决了。办手续的批准权不是未变吗?”

不管王淑祥如何着急,科长仍旧不慌不忙:“只要赫然厂长给你办,填申报表,上边有厂章,我盖个局公章就是批准了。”

正说着,多次找不见的赫然厂长竟然出现在门口!科长对王淑祥说:“厂长来了,你跟他说吧。”

王淑祥急忙问:“厂长你取终审判决书了吗?我找你好几天也未找见。”

赫然厂长哼了一声。

王淑祥赶紧把宝贝般的判决书递给赫然厂长,期望他兑现当初的允诺。

谁知赫然厂长冷冷地把判决书往科长办公桌上一扔,面容更加严峻:“民事判决不顶事!你找县房产确权办,让他们找我。你找我不给办。”

听了这话,王淑祥如惊雷轰顶。当初就是这位赫厂长亲口对她说:“你拿来取消买卖房屋关系的判决,我就给你办。”可如今他又是这样一副面孔!

王淑祥紧盯着问:“是你参加的县长办公会上定的!你也说过,让我拿判决出来马上给我办购房手续。今天拿来了你又说不顶事,还往外推,不管。那我官司白打了呗,这可是终审判决呀?”

赫然厂长手一挥、头一挺:“啥也不顶。”说完昂首挺胸从王淑祥面前大步走过。

赫然厂长这个态度,再找科长、副局长也是白搭。头晕目眩的王淑祥软弱无力地勉强挪回家。

5日至7日,她仍然强挺着出去,但谁也未找到。

王淑祥真的蒙了:违法事实清晰,有市领导批示,有县委县政府、主管局的会议及文件,还有法院的判决,这些竟然都不管用!那位赫然厂长要怎样才肯把我住了这么久的房屋卖给我呢?

54、绕来绕去撞墙壁

1999年11月8日,王淑祥又跑了一天。虽然累,收获却最大,她认为这是情况好转的一天。

早上七点多钟,王淑祥由家去县政府。等到快八点,曾为她的住房问题专门召开并主持会议的沙副县长来了。

沙副县长看完终审判决书高兴地说:“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咱们胜了!”他对王淑祥说:“你快去房改办找赵主任办购房手续吧。”

看到副县长明朗的态度,王淑祥很高兴。但她还是希望领导出面先跟有关部门打好招呼。

沙副县长答应打电话。他明确地说:“赵主任看了这份判决书,马上就能给你办。办公会已经定了的事,没问题。”

有了副县长的话,王淑祥的脚步又轻松了。八点半,她就赶到赵主任办公室。赵主任看完判决书,立即打电话给确权办主管领导白经理,随后对王淑祥说:“你马上去房管处确权办找白经理,把这份判决书交给他就给你办了。”

看来事情很顺利!王淑祥转身去了确权办。

白经理看完判决书,对王淑祥说:“您得给我拿判决书原件来,我好向领导汇报,办理这事。到我这儿办产权证得拿真的,复印件不好说。”

王淑祥表示理解:“没问题,我马上回家去取。”

王淑祥立即回家取来一审、终审的判决书原件交给白经理。

白经理说等明天向领导汇报了就办。他让王淑祥星期三回来取,再去房改办找赵主任拿表,接着办手续。

眼看就要把房子买到手了!这欣喜让王淑祥着实高兴了两天。

然而,让王淑祥在高兴里度过的也仅仅有这两天而已。

1999年11月10日上午八点,王淑祥就去了禾县房管处的确权办。还是白经理,见到王淑祥长叹了一口气:“我昨天向高耸局长汇报了。高耸局长说:让你找经贸局、石材厂写申请办,你自己跑我们不给办。现在我无法办了。”

白经理的话让王淑祥明白了:县长办公会说的一切都被高耸局长打乱了。

办不成的王淑祥又找到赵主任说明来意。赵主任说:“昨天我没上班,听说高耸局长让我们对局和厂,那你就找经贸局和厂吧。”

王淑祥无奈地问:“那县长办公会说的不算了呗?”

赵主任也很无奈:“唉!费点儿劲呗。”

被堵了通路的王淑祥只好去找高耸局长:“高局长,我找你好几次也找不到。我官司打赢了,你看看判决书,给我办办呗。”

高耸局长的整个身子往高靠背皮椅上一仰:“你别找我,找厂子吧。人家有自主权,可以不卖给你!”

王淑祥还想把情况说明白:“国家对国有资产有规定,在国家计划指导、规划范围内有经营自主权。家属院同住一排18间,都卖了,就没给我办手续,没有这道理。你要的条件我这里都有了,又不按县长办公会说的办。我购自住二十多年的房是合法的,没有不卖给我的理……”

没等她说完,高耸局长抬起屁股、一甩袖子,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淑祥猛然想起在1996年的时候,高耸局长曾亲口对她说:“我就不给你办,让你永远买不到你住的房……”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一激灵:他恐怕还是那意思吧?

果然,在章县长那里已解决的事,现在到高耸局长这儿又不能办了。

王淑祥面对的仍然是人家常用的老办法:局、厂来回推,就是拖着不办。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王淑祥充分体验到了这一点。两天的高兴日子她刚刚舒心一点儿,猛然撞墙壁的感觉则让她更加着急上火。她又病了。

11月11日,天气就像王淑祥的心情一样阴阴的,还间断下着小雨。

上午,王淑祥到医院输完液,又去了县人民法院,看看能有什么说法。

院长看完两个判决书说:“你这案子是侵优先购买权案,宣布了买卖关系无效的判决书一下达,产权原是国家规定是谁的就归谁了。一切按判决执行。谁说别的都没用。有了终审判决就应执行。从法院民事审判活动讲,你这案子,终审判决送达到手,就审理完整结束了。不执行就得起诉立行政案。”

还要立案吗?为打官司耗费的精力、体力令王淑祥望而生畏。她犹豫了。

1日,王淑祥到县信访局,通过信访渠道给经贸局写了信。她还是企盼政府能够有效解决此事。

15日上午,王淑祥又找经贸局、找房改办,还是两头推。

赵主任说:“高耸局长说他亲自管了。”王淑祥有些不相信,这是沙副县长亲自安排好的了呀?

见王淑祥有疑问,赵主任让她坐上车,一直把王淑祥送到高耸局长办公室。

高耸局长对王淑祥说:“我正打电话找人联系办呢。”

见局长这么说,王淑祥松了一口气:“有你高耸局长亲自来管,我放心了一些。那我就等候了。”

19日,王淑祥打电话追问办理的情况,高耸局长说:“我同白经理去法院协调,一看档案,发现连你的和申无限的各三间都在195号一个产权证上呢。得把他迁出去,一个分为两个。小白正托人做工作要本呢,过两天你找他要去。”

局长的话给了王淑祥新的希望,她回去耐心地等了两天。

日上午,王淑祥去了确权办。白经理说:“我正打电话呢,想同高耸局长和厂里的人,今天上午去申无限家给他退钱、要本。”

王淑祥精神一振:“钱退出来了?”白经理答:“让厂子带着去退给本人。”王淑祥仍想确定一下:“定了吗?”白经理说:“这不,正打电话找呢。”

看人家正忙着办呢,王淑祥充满希望地走了。

到家门口,看见申无限的妻子正往自己墙根下放菜。王淑祥心里非常堵得慌:你家那么多的墙,为啥非要放我的墙根下?但他想到马上就有人来他家退钱,就强忍着没吭声。

几天过去了,王淑祥也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钱到底退了没有?没人通知下步该怎么做,她只好又给高耸局长打电话。

6日上午八点十分,高耸局长在电话里说:“近日和白经理去县检察院看看申无限控诉没有。往市里打听到,申无限正托人在市检察院抗诉,已受理了,正在审理。经向章县长汇报,商量做您的工作,等等再办。”

这又是王淑祥没有料到的情况!王淑祥急忙回答:“按投诉法规定:再审前不停止执行判决。”

高耸局长慢条斯理地说:“按规定是不影响,可已审上了,没多长时间,等等吧。”

高局长的话音不高,却没半点余地。王淑祥的心又凉了。

于是,一系列的行政文件,一审再审的判决都成为一纸空文,根本未得到执行。

街上人来人往,各个办事机构的大门口照常开着,但无任何人肯做任何回答。

王淑祥这次真的是欲哭无泪、欲诉无门了。

在做地下工作时,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在对敌斗争中,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毫无指望;在政治风云中,她都不像现在这样痛彻心扉;在失去组织的信任时,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无着无落。

无望的王淑祥不知该向谁发问:我只不过是想购买到住了多年的、单位分给丈夫和自己的福利住房,为什么竟如此艰难?

我为革命逃离了家庭、失去了丈夫、献出了儿子,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离休之后受到这般摧残?这就是我工作、奋斗了几十年换来的应有结果吗?

无论如何,王淑祥也想不通。

原本以为一切都该顺理成章地结束了,如今却落得一切都没用处!这打击太大、太沉重了,让平凡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承受。王淑祥被彻底摧垮了。她病倒了,并且非常严重。

年轻时体格较弱的王淑祥,本来经过离休生活的调养,逐渐健康起来了。练书法、打门球、唱歌、爬山都不落在后面。

可现在不行了。除了神经衰弱导致睡不好觉之外,还常常气堵咽喉,出现了食不下咽的症状。

住院、输液,都不管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