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变幻莫测
一
晚上，凤美躺倒在床上就开始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呼噜声，因为有了正海的这句话，她感到十分的满足了，她一定要把这些天来为正海上战场的事烦忧、焦虑浪费掉的宝贵时间补回来。
正龙回到厢房，他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大哥的战死，二哥明天一早就要上战场的事实让他感到了一种失落、茫然和孤独。此刻，窗前鸟笼里八哥仿佛也看出小主人今天的心情不好，它不时地会喊一声少爷，正龙渐渐的被八哥逗乐了，他走到鸟笼前，斥责道：“少爷，少爷，你就会贫嘴。”
这时候，正海出现在正龙的厢房里，八哥马上欢叫起来。
“少爷，来客了。”
“正海哥。”正龙看向门口。
“正龙，这八哥儿还真被你训练出来啊。”正海的脸上露出新奇
“是啊，哥，你有什么事？”
“唉……”正海搂住正龙的肩膀：“二哥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还真有些难舍啊。”
“二哥，那你就不要去上战场了。”
“呵呵，看来你还真的没有长大。正龙，你已经快十五岁了，哥希望你做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人，不然，我还真的不能一心一意去上战场呢。”
“二哥，别做我的动员工作，我可不想象你们一样满脑子上战场，满脑子的爱国思想，我没有你们傻，我不会放弃现在的安乐生活。”
“二哥不是这个意思，二哥倒是希望你好好地经营这个家，希望你学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知道了，二哥，你是担心我没有长进，不能经营好这个家？”
“正龙，我们去外面吧……”正海走出了房间，正龙跟着来到走廊：“正龙，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二哥，你就放心地把这个家交给我吧，我记得有一段这样的话，国无九年之储，家无三年之储，家非其家，国非其国。我认为这就是治国持家之道，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放心把这个家交给我了？”
“嗯，正龙，看来我错怪你了。”
“哥，没关系，就象我不能理解你和二哥的行为一样，我还是认为你们太傻了，为什么要抛开安逸的生活呢。”
“好吧，我们都尊重对方的决定，我在战场上勇敢杀敌，你在家好好孝敬爹娘，好好经营、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家。”
“嗯，等我十七岁，我就娶凤兰做汪家的三少奶奶，到时候，你做二哥的不能怪我做弟弟的先成亲哦！我不会等你成家，我才成家的。”
“哈哈，正龙，看来你比我和正雄哥都会生活，我现在可以一心一意去上战场了！”正海拍了拍正龙的肩，他由衷的高兴着。
“二哥……”正龙此刻想起战死的大哥正雄来，他突然拉住正海的手：“二哥，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二哥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兄弟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二
第二天一早，正龙、凤兰和凤美都站在送行的人群中，凤兰和正龙因为理解了爱国志士上战场的真正意义，他们和所有龙凤的男女老少站在送行的队伍中，目送五名青年去上战场，一边挥手向他们作别。只有凤美一个人的眼圈是红的，她目送正海远去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正海的身影，前方只剩下一缕缕耀眼的阳光，眼泪还在她的眼圈里打转，她却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不过，正海这一去像他的大哥正雄一样音信全无，到了一九四五年八月底一天，一群少年男女，高举小红旗在龙凤街上跑过，他们一边高喊着日本强盗投降啦，龙凤的男女老少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束。
九月的一天上午，一辆骡骑从山外的方向朝龙凤驶来，停在汪家大院门前，凤美听到骡骑的声音，她兴奋地跑出了院子，她以为是打完仗回家来的正海，当她看到从骡骑上下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张陌生的面孔，她闷闷不乐失望地回了屋。
从骡骑上先下来的青年男子正是那个活下来的日本小兵松田太郎，跟着他下骡骑的女子是他的姐姐松田秀子。
“姐姐，就是这里，不知道他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还键在。”松田担忧地说
“太郎，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他们的，我们进去吧。”姐弟俩刚要进大院，正龙少爷和凤兰姑娘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们找谁？”正龙叫住正要进大院的姐弟俩。
“正龙少爷！”松田太郎转过身来，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是……”
“松田太郎！”凤兰认出了日本小兵。
“是，我是松田，这是我的姐姐秀子。少爷，你爹娘他们……”
“他们一定在赏菊花呢，你们请进。”正龙少爷和凤兰把姐弟俩迎进了屋。
老爷和汪太太果然坐在菊花园里，看似在赏菊花，其实他们只是在谈论时局。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他们的儿子正海少爷至今杳无音信。
“唉，这百姓的苦难日子并没有结束啊，接着而来的就是内战……”
“你是说我们的儿子还是不能回家？”太太问
“是啊……”
“娘，你看谁来了？”正龙、凤兰领着松田太郎姐弟俩来到老爷太太的面前。
老爷和汪太太一时间没有认出松田太郎。
“爹、娘我是松田太郎啊！”松田太郎和她的姐姐跪在老爷和汪太太的面前。
“我是太郎的姐姐，叫松田秀子。”
“哦，太郎，秀子，你们快起来。”汪太太起身把姐弟俩扶了起来：“走，我们去大厅。”接着她朝厨房里喊道：“王喜，泡二杯菊花茶去大厅。”
一行人来到大厅，一会儿，凤美端上茶送到姐弟俩面前，她听到汪太太叫男青年松田太郎，才知道这一男一女是日本人，她瞪了姐弟俩一眼，气呼呼出了大厅，回到伙房，把手中的托盘用力往切菜的案板上一放，嘟起嘴坐到一边。
王喜看到女儿表情以为女儿又在耍小性子，她满脸的不悦：“丫头，又是谁招惹你了？啊，我说了不要以为自己是大院里尊贵的小姐。”
“娘，你知道我刚刚送茶给什么人喝吗？”
“什么人？”王喜问
“是日本人。娘，我恨死日本人了。”
“姐姐，日本人是谁？”已经满了两岁的志刚走近凤美。
“滚开！”她推开了志刚：“娘，你说这老爷和太太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也不明白。”
“你们会明白的。”老史担了一担水进来说：“这小兵当年差点就跟其他几个日本鬼子一样喝毒酒死了，是太太存好生之德，让小兵活了下来，他们姐弟俩是来感谢救命之恩的。”
“太太为什么要救日本鬼子？正海为什么又要上战场去杀鬼子？真是让人不明白啊！”
“唉，你慢慢地会明白的。”老史把水倒进水缸里，又担着水桶出了厨房。
“娘，仗也打完了，正海少爷为什么还不回家？”凤美又问
“听你爹说又要打仗了。”王喜说道
“谁跟谁打啊？”
“好象是国民党和共产党打吧。”
“那正海少爷他是不是不会回家了？”凤美焦急地问。
“唉，回什么回啊，”王喜担忧地放低了声音：“也许正海少爷也跟我们没有见过面的大少爷一样，当了无名英雄呢。”
“娘……”母亲说出的话正是凤美心里担心的，如今听母亲说了出来，她眼圈一红，禁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腮直往下掉。
“你……”王喜看到女儿的眼泪不明就里：“哭什么？我这是在猜想，不是还在打仗吗？正海少爷一定也在打仗，他一定会回来的。”
“娘，你胡乱猜什么嘛，我相信正海少爷命大，一定会回来的。”凤美现在只能相信正海命大福大会平安回来，她只要安心等着他回来就好了。
三
转眼已经到了初冬。
一天早晨，龙凤街上的人在交头接耳传递什么，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朝龙凤桥赶去，桥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路上还有人急匆匆地朝龙凤桥赶来，正忙着晒药材的老史也跟着来到龙凤桥。桥下，两个男人把一具泡肿的尸体翻了过来，是一具男尸，他的胸脯和腹部各刺了一刀。
“是李保长。”人群中有人认出被杀的人
“你看有字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呀？”有不识字的人问
“汉奸、卖国贼李上荣。”
“是谁干的。”
“上面写着呢，是黑豹游击队干的。”
老史看到这里挤出人群，匆匆地回到大院，老爷、太太和正龙少爷在吃早餐。
“老爷，太太，少爷，出大事了。”老史紧张兮兮走近大厅。
“什么事？”
“保长被黑豹游击队杀了，他的尸体抛在龙凤桥下。”
“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当了汉奸。”
“是吗？他真的做了汉奸？”
“字条上是这样写的，太太。”
“玉香，我想这不是误会，听说黑豹游击队最恨的就是汉奸。”
“那……他的三姨太呢？”
“那女人巴不得老李早死，她现在正在家门前哭诉保长的罪行呢。”老史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