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剑在匣中藏 > 134.演戏全文阅读

两人面对面地跪着,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动作。好一会儿,青水才像个弹簧一样往后弹开,一张脸羞得满面通红。

宋琢也有些不自在,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下意识地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清嗓子,却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气氛微妙,十分尴尬。

这时,殿中走出一个太监,跪倒在地道:“请大公主安!”

“太子哥哥干什么呢?”宋琢像见到救星一般,忙大声问道。

“殿下正和桓王议事!”

“桓王哥哥?”

“是!”

宋琢眉头皱了起来,神情竟有些害怕。青水看得奇怪,想起那日在天澜院,她也是在听到“桓王”之后,立即吓得逃之夭夭,不禁好奇俞大哥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在这位公主殿下眼里却好似阎王一般。

那太监见公主没有指示,这才转向青水道:“陈侍卫,太子殿下宣见!”

青水答了声“是”,跟随太监进入殿中。

相比于外面的暑热难耐,殿内要凉爽得多,进入内殿,各处都用大缸放着冰块,愈发在身上渗出丝丝寒意,几乎要让人忘了现下仍是盛夏季节。

太监领路到门口,便止住了步伐。青水吸了一口气,几乎脚不沾地走进去,压低眼神不敢乱瞟,却还是一眼看到桓王面无表情地站着,旁边榻上,一个红袍金冠的年轻男子肃然端坐,脸色很是凝重。

青水心跳不止,连忙拜倒在地,喊:“草民陈青水,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冷声问道:“你就是阎教头的义子?”

“回殿下,草民正是!”

“阎教头的事,刚才桓王都已经向本宫禀明了,但此案他了解不深,所以有些细节,本宫还得问问你。”

“是!”

宋瑜笑道:“殿下看重教头,对此案十分关注,你只需老实回答即可,不得有任何隐瞒。”

青水听罢,便知太子有意相救,心中紧张顿时缓解了大半。

不想太子当头一句,便问:“那人,确实是阎木昔所杀吗?”

青水虽然早有应对,却还是免不了心里发慌。他不怕在太子面前吐露真相,上京城前义父就嘱咐过他,既然找上太子,就一定要老实本分不说半句假话。可是眼下,他面对的可不止是太子一个人,还有桓王宋瑜。

宋瑜,现在可是朱凌的妹夫。虽然青水知道,他和朱凝只是有名无实,可至少也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贸然说出真相,会不会让俞大哥难做,或者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不敢深想,当下已别无选择,点头道:“是!”

太子神色一凛,一旁的宋瑜,眼中也放出了一道寒光。

“他为何要杀人夺剑,是不是有人背后指使?”太子又问。

“这个,草民不知,义父未对草民说过!”

“你不知?”

“是!”

“你是阎木昔的义子,即便他没对你说过,难道自己没有半分察觉吗?据本宫所知,阎教头擅用刀枪,从未见他使过剑。这盗剑杀人之举,多半不是出自本心吧?”

青水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作答。

桓王笑道:“皇兄,青水与阎木昔结成义亲不过短短数月,且为人老实,这等机密要事,阎木昔不告诉他也顺理成章!”

太子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宋瑜却突然喊了一声:“谁!”

话音未落,便是“啊”的一声惊呼从窗外传来,紧接着就是“咔擦”“咣当”“哎哟”一连串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的静谧。

管事太监听见响动,早滚了进来,跪在地上磕头,又忙不连迭地出去查探。不多时,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喊:“催什么催,别催了,我自己会走……”

这声音十分耳熟,叫青水一下子便猜中了主人,而后,眼睁睁看着宋琢再次出现在面前,两道柳叶弯眉微微蹙着,脸上神情很不耐烦。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刚到门口就跪下了。

宋琢浑然不以为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换上一副笑脸,一蹦一跳进到殿中来,屈膝福礼,嬉笑喊道:“皇兄,桓王哥哥!”

太子看着这个明晃晃穿戴一身,却发髻也歪了,衣服也打了褶的妹妹,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宋瑜温和笑道:“阿琢,好久不见了!”

宋琢将嘴一嘟,佯装生气道:“还说呢,桓王哥哥自去了天水城以后,每年除了父皇寿辰会回京,其他时候再也没回来过。你怕是早就忘了阿琢了吧!”

“怎么会,你这么厉害,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宋瑜笑着打趣!

“这话,阿琢听听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人啊,没成亲的时候一个个都说得好听,说阿琢比谁都重要。一成了亲,眼睛里就只看得见大嫂子二嫂子三嫂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哪还有一丁点地位。我啊,早就看透了!”

一席话毕,登时叫太子、桓王都笑了起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太子收敛神色,笑道:“阿琢,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我又怎么了?”宋琢板起脸来,不服气道,“皇兄,你就知道训我!”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刚才不是你在窗外偷听吗?”

“我……我没偷听!”

“还敢狡辩!这整个皇宫,除了你,谁敢在这东宫如此放肆!”

“我……我就是路过!”

“路过?都过到我书房窗外了是吗?”

宋琢登时变了脸色,鼓着眼睛,怒道:“怎么,不行吗?皇兄的书房,我不能路过是吗,这东宫我也不能来是吗?”

太子连忙辩解:“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琢紧追不放:“那你是什么意思?”

太子当场愣住,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这丫头,真是无理搅三分!”

“我哪里无理,明明就是你欺负我!我……我……”宋琢说着,像变脸似的立即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瘪着嘴,说哭就哭了出来,“你就是欺负我,我这就去告诉母后,说你嫌我烦我,再也不让我进东宫了!”

说着,便往外走。

太子头都大了,连忙叫人把她拦住,哪里还敢板脸训斥,嬉笑道:“妹妹,好妹妹,皇兄错了,皇兄错了还不行?”

青水站在一旁,听见堂堂太子竟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简直比听见死人开口还要惊愕骇然。

宋琢听见喊,也就止住了步伐,梨花带雨地转过身来,却仍是抽泣。

太子继续讨好笑道:“好妹妹,原谅皇兄吧,皇兄不是这个意思。皇兄最疼你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那你不凶我了?”

“不凶,不凶!”

“不嫌我在你宫里乱走了?”

“不嫌,你不来我还不习惯不自在呢!”

话到此处,宋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登时雨过天晴笑逐颜开,好不欢快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真是的!”

说着,便直接掠过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精彩的太子,转向宋瑜道:“桓王哥哥,你娶了新娘子,阿琢是喜酒也没喝到,人也没见着,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宋瑜见了这丫头的本事,哪里还敢得罪她,忙道:“好说,好说,都听妹妹的!”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呗!”

“今天?”

“怎么,你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今天。”

“宫里的菜我都吃腻了,也拘束,咱们出宫吧,地方你选,行吗?”

宋瑜哪有不从的,连忙向太子请示,做个顺水人情也向他发出邀请。太子只是苦笑摇头,表示事务缠身不得空前去,宋琢笑道:“皇兄,这可就是你没口福了。你放心,阿琢一定连你那份也吃回来,咱们走!”

说着,便已一溜烟出了门。

宋瑜忙向太子请辞,太子却未点头,而是挥了挥手,叫青水先出去。

一时,房中就剩两个人,静得能清清楚楚听见外面的蝉声。

太子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与方才那副宠爱妹妹的温和模样截然不同,好似两个人一般。

宋瑜已有心理准备,站在一旁,神色温和恭谨。

太子的视线朝他望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探究,突然冷笑道:“老四,你进京几日了?”

“满打满算,快十日了!”

“十日!你把阎木昔的义子带在身边,进京整整十日,显然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为何不请旨求见,而要等本宫宣召呢?”

“皇兄容禀!臣弟虽然年轻,但也懂得轻重,阎木昔虽是皇兄旧识,但他的性命怎能与父皇五十寿诞相比,臣弟不敢以此烦扰皇兄!”

“你倒知道分寸。那你为何要帮阎木昔呢?”

“臣弟……”

“阎木昔杀的,可不是个无名之辈,受害者可是你新娶侧妃的兄长,是你的小舅子。你不插手案件审理,快快了结阎木昔就算不错了,怎么还肯为了相救于他,不惜带着他的义子费尽周折求到本宫面前呢?”

宋瑜神色冷了下来,面对太子试探的眼神,却毫不避讳直接迎了上去,轻笑道:“皇兄说笑了!臣弟娶的不过是个侧妃,阎木昔杀的,只是臣弟侧妃的兄长,可不是臣弟的小舅子。再者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臣弟再不懂事,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阎木昔对皇兄有恩,那就是对臣弟有恩,臣弟难道这点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竟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皇兄的大事吗?”

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挚,叫太子怔怔地看着他,竟是半天无话。

二人彼此试探的时候,宋琢已在殿外等得十分不耐烦,却也不敢再闯进去催促。她虽贪玩任性,却也懂得分寸,太子虽是她的亲哥哥,对她百般顺从宠爱,却也是这个国家的储君,有许多大事要处理,岂能任由她百般捣乱。

能想通这一点,眼下她虽不耐烦,也只能耐心等着,来回踱了两圈步后,眼神落到了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的青水身上来。

“你……过来!”她突然喝令道。

青水“啊”了一声,哪里敢说什么,老老实实走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宋琢昂着头问。

青水有些疑惑,却还是老实答道:“回禀公主,草民叫陈青水。”

“陈—青—水!哪里人士?”

“长岭府青州人!”

“长岭府?那怎么跑到天水城去了?”

“父母都不在了,所以到天水城投奔舅舅!”

宋琢神色一闪,目光中顿时满是怜悯,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青水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没敢说话,心中却对这公主殿下再次改观。还以为她只是个被宠坏了所以不通人情,只知无理取闹的公主,不想顽劣精明的外表下,还有一颗难得的悲悯之心。

宋琢不再高傲地板着脸,笑道:“那天在天和驿馆,我看你身手不错啊,你练的什么武功?”

“草民……”

“别草民草民的,累不累?本公主没那么多规矩,你自称‘我’就行!”

“是!我……外祖是金刀门创始人,所以学的是金刀门的威武拳、平波掌,后来被前任禁军教头阎木昔收为义子,又学了一套伙僧棍!”

青水自问,金刀门和阎木昔在江湖上都算是小有名头的,不想公主听了却只是摇头,似乎从未耳闻。他想一想倒也明白,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更何况听方才的话,这位公主似乎与太子一样都是皇后所生,又是献朝的第一位公主,如此身份,自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岂能知道这些江湖琐事。

“那你现在是什么武阶?”

“草民……我现在是三阶武人!”

“三阶?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三阶了?”

青水免不了有些得意,笑道:“公主殿下也知道武阶吗?”

宋琢亦是得意,昂着头道:“那是当然!再怎么说,我也跟好几位师父学过武功,而且我父皇就是五阶武者,我怎么会连武阶都不知道呢!”

青水一惊,头一回知道原来当今圣上还是个五阶高手,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