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无冕宰相 > 第17章 大祸将临全文阅读

凌迟处死,即磔刑凌迟,也就是所谓的“鱼鳞剐”,是一种史上最残酷的死刑。即将受刑人衣服剥净,用渔网紧紧勒在身上,使其皮肉块块凸现于网眼之外,刽子手持一柄极薄极利之刀,细细脔割,零刀碎割之下,使其极尽痛苦而死。

刽子手将倭犯绑在柱子上,开始了行刑,这两个倭寇翅没有象常见的受刑罪犯那样狂呼嚎叫,两个倭犯虽然受刑不过,手脚乱抖,剧烈挣扎,却都强忍着巨痛,紧闭牙关,一声不吭.....,不久气绝身亡。

刽子手将轻刀脔割的两个罪大恶极的倭犯之肉,抛掷空中,义愤填膺的民众一片欢腾呼叫,人人争抢其肉,欲带回家以祭死者。

“公子此景此情景大快人心,吾大明子民可泄愤了,大明岂可轻辱?黎民百姓岂可任意屠戮?这是倭寇应该受的报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确实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确实是畅快淋漓,倭寇这是应得之咎。”廖道南望着偌大广场万头攒动的人群回应道。

“公子,只是此种处决是否残酷了一点?”廖容迟疑道。

“是有点残酷,但是倭寇作恶多端,不这样做难平民愤。”

说到这里,随即廖道南一种心中一种不详预感袭来,心里“咯蹬”一下,廖道南突然叫道,“不好。”

“有甚么不好?百姓不是都在叫好吗?”

“我是说这事不好。”

“百姓都认为这事好啊。公子汝不是也说畅快淋漓?”廖容迷惑不解。

“糟了。吾不是说这事不好。”

“那公子是说什么事不好呢?”

“吾是说,吾是说,怎么给你解释才好?这事后果不好。”

“后果好啊,平了民愤,后果还不好吗?”

“汝为何总是纠结于此?朽木不可凋。”廖道南急道。他纳闷的是平常对自己心思了解得很透切的廖容,此时却象榆木脑袋一样。

“今天吾大明子民可泄愤了,明天可就大难临头了。懂不?”焦虑不安的廖道南直接了当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又是为何?”

“与汝说不清。快快随吾去找,去找.....”

“去找谁?公子,汝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人,为何如此失态?”廖容一脸诧异。

“去找严大人。”

“诺。”廖容诺诺连声,不敢再吭声。

廖道南、廖容两人挤入水泄不通的人群,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监斩台,监斩台其实就是一处席棚。

来到监斩台,却见席棚空荡荡,太师椅空空如也,严推官并不在此。

问了旁边维持秩序的衙役、差兵,廖道南才知道严推官在刽子手行刑时期,就已离开此地回到衙门了。因为他怕见血。

廖容南、廖容只得又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向着推官衙门赶了去。

来到衙门前,见到的还是张梁与年轻的衙役在守门。

“公子,汝不是去观行刑了吗?如何这么快又回来了?”望着大汗淋漓,气喘不息的廖道南,守门的张梁有点惊讶。

廖道南来不及解释,“快去禀报严大人,吾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请严大人接见。”

“是。”张梁一见廖道南神态,知道廖道南不是诳他的,肯定是有什么惊天大事要禀告。

张梁一路小跑向里奔去。

不一会儿,张梁急急忙忙地出来了,他揩干了额角上的汗水污渍,向廖道南道,“严大人有请公子。”

留下廖容在门外等待,廖道南在张梁的指点之下,来到一道后院小厅,严推官已经在座,廖道南进来时,他站了起来,“汝是过路赶考的举子?”

廖道南作揖道,“对。在下书生廖道南见过推官大人。”

“汝刚从刑场归来?”

“是的。”

“汝何知要凌迟处死倭犯?”

“在下庭观严大人审桉就知。”

严推官面呈惊讶之色,“汝一个过路之人,为何对审桉这样感兴趣?”

“非对大人审桉感兴趣,实则别有原因。”

“能否告诉本官,那又是因何原因?”

“吾父二十年前曾经也是推官。吾是故地重游一番。”

“如此说来,令尊曾经是本官前任。”

“大人,只能往上朔二十年,应当说是前任之前任之前任了。”

“也是的。汝令尊姓甚名谁?”

“讳名汉。”

“廖汉廖大人?”

“是的。”

严推官闻之,面露悦色,欣然道,“本官与令尊相熟,亦是南京应天府的同僚了。”

“大人可否赐告在下姓名?”

“本官严嵩,与令尊可谓至交。”

“严嵩大人?”

“正是下官,公子熟识吾?”

“家父曾经几次提起过严大人,说严大人文笔甚佳,书法很有造诣。”

“公子令尊过奖。信笔涂鸦而已。”严嵩虽然如是说,脸上仍然掩饰不住得色。

“严大人过谦了,家父非眼拙之人。”

“那也是,廖汉廖大人一向以机敏过人,眼力不凡。”,说到这里,严嵩觉得这话不太妥,这不等于是借夸廖汉在自夸了吗?

严嵩有点尴尬,他急忙结束寒暄,切入正题,他向廖道南道,“公子此来,有何赐教下官?”

“恕在下直言,在下想问一下严大人。推官衙门初审倭寇头目取得供词后,再按正常程序走的话,如何走?被擒获的两名倭寇头目,最终由京师那一个部门处理?”

“按正常流程走是由本官派出差役械送两名倭寇囚犯至京师,差役械送两名倭寇囚犯至京师后,两名倭寇囚犯打入刑部特设的死囚狱中,最后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但判决的执行仍须吾大明皇上最后核准。”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的最终结果呢?”

“取得皇上圣旨核准后,毫无疑问,当然是凌迟处死,轻刀脔割。”

“那严大人为何不如此办理?”

“公子汝看大堂之下,民众群情激愤,恨不能将倭囚撕碎,衙门之外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聚堵塞在一起,差役械送两名倭寇囚犯能走得出吗?如果强行弹压,万一激起民变,如何得了?何况.....”

“严大人,何况什么?”

“何况这两倭囚特别凶悍,力大如蛮牛一样,万一在押解路上,他们杀死押解差役,逃遁了呢?万一节外生枝,还有余孽埋伏劫狱,变生不测怎么办?区区几个差役何能制服之?”

“这个亦有可能。”

“所以下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剐了他们,以息民愤,免得夜长梦多,变生不测。”

“严大人,难道就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吗?比如交由日本倭方处理?”廖道南道。

“交由日本倭方处理?民众岂不会误会下官与倭官暗通吗?从而推断出下官、倭官、倭寇是一丘之貉吗?岂不痛恨?那样一来,如果再有居心叵测之人居间扇动的话,就无异于火上浇油,很有可能引发骚乱。”

“民众殴死倭寇外,下官与倭官怕也是命在旦夕,甚至衙门亦会付之一炬,成为废墟。”想到此种后果,严嵩头上直冒冷汗。

“严大人见识不俗,此两种结果亦有可能,现在采取的措施只是预防万一,但是从目前来看,付出代价太大。其实只要措施严密,亦不会有失。”

“比如加派人手槛送倭囚至北京,或者深夜送倭官处,由倭官带回日本,由日本倭国处铁钁烹刑。都要比由大人您直接下命令凌迟处死为好。”

“公子此言,何谓之?”严嵩从廖道南的态度上感受到了自己的行为可能闯了大祸。

“在下想请问严大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皇上下旨凌迟了两倭囚,倭寇之同伙或亲属能报复不?”

“不能。皇宫大内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岂怕区区倭之余孽报复?倭之余孽怕是想也不敢想。”严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

“日本倭国铁钁烹刑处死了这两个倭囚呢?倭之余孽敢报复吗?”

“也不敢想。不说日本皇宫防卫森严,就是大名藩主府也是武士如云,扈从如雨。倭之余孽报复,想也不敢想。一旦那样做,且不说身家性命不保,就是亲属于也会以叛逆罪处死。”严嵩又一次摇了摇头,仍然不以为然道。

廖道南单刀直入,言语犀利,“那么宁波府呢?吾想问一下严大人,府城巡捕、衙役及驻戍官兵加起来又有多少?”

“府城巡捕、衙役不过三百,驻戍官兵更少,不过一百。平时维持治安勉强尚可。”

“就是说不能抵挡倭寇之快刀利剑?”

“与之相比,差之太远矣。倭之凶暴,残忍,非目睹者不能详尽。”严嵩已是双腿股寒。

“那此地就是离大祸不远了。百姓生灵涂炭,阖城百姓甚至于被屠戮一空就在目前了。”

“倭寇余孽会泛海而来,施行惨烈的报复吗?”

“正是,小股倭寇之凶狠、残忍严大人已经见过,大股倭寇余孽凶狠、残忍尤过之。大股倭寇之来,他们很可能会如过境的蝗虫,将四周吞噬一空,草木不生。”

“啊!”严嵩失声惊道。

“即便那时严大人纵使能保全性命,以后也不免受朝廷斧钺之诛。其罪有二,一是擅杀倭寇,激酿成大变;二是失陷名城,罪不可赦。两罪归一,无处可遁。即使皇上有宽宥之心,岂可得乎?”

严嵩听了廖道南的条分缕析,悔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