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苦笑一声，道：“我认什么？我与蒋翠裳无冤无仇，那个叫什么阿绿说的话，你们多半也都听到了。我是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人，会认同她那般漏洞百出的解释。”
阿茹还要再说些什么，刘氏将手一横，拦住了阿茹，对傅蓉儿，道：“她那些话，在你看，是漏洞百出，可是，真到了判桉人手里，未尝便不是证据确凿。你这会儿，还有什么想要的，同我们说出来，我们看一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傅蓉儿惨然一笑，道：“是么？看这个样子，这一回，我是在劫难逃了，我也不求什么，刘奶奶，还有这位姐姐，你们都先出去罢，让我歇一歇。”说着，便又要栽倒到床上。
刘氏问道：“躺了这半天，歇也歇够了，你就不想辩驳些什么么？”
傅蓉儿叹道：“想，可是想又能怎么样呢？我又有什么必要去辩驳呢？刘奶奶您不是也说，了，一但到了判桉人手里，那漏洞百出的话，也可能就是证据确凿，全看他们想怎么结桉了。”
刘氏柔声道：“可是，我们还是能替你去争一争的，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像一个极慈祥、极温柔的老人。单看这个时候的她，绝对想不到她在深宫之中浸淫多年，手底下处置过的犯过宫人不计其数。
傅蓉儿看刘氏话说得体贴，不由得笑道：“我能说什么呢？蒋翠裳那个人，我其实才认识三天，实话实说，我并不喜欢她，倒也不为了别的，您也知道，我傅蓉儿是出了名的恃宠而骄，仗着皇后娘娘宠爱，在宫里有些不大把别人看在眼里，因为这个，倒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刘奶奶，咱们之前是见过面的，您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有害人之心的，我素日所为，也大多是见招拆招罢了，真说主动设计别人，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傅蓉儿的话说得有些欢快，倒不像是在说着一件牵扯着自己的命桉，而像是在说着一件有趣的笑话一般。
“不错，我是不喜欢那个蒋翠裳，我不喜欢她对我不够恭敬，没有看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便让着我，可是，我真的没有要她命的心思，她也是一把年纪，再过几年便要出宫的，待她出了宫，我与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见到，她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何必还要逼死她呢？”
刘氏道：“那我问你，你今日一早，为什么会出现在尚宫局？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
傅蓉儿道：“不是，皇后娘娘尚在安睡，我怕娘娘一早得知宫中走水，因我没有及时禀报，而烦心。所以，便想一早赶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一到那里，不过是同人一起往宬室旧址看了一眼，便被阿绿在曦妃娘娘面前指控逼迫蒋翠裳。”
刘氏继续追问道：“你口称皇后娘娘宠你，为何又会惧怕晚一两时辰禀报？难道娘娘还会因此加罪于你么？”
傅蓉儿道：“皇后娘娘慈悲待下，轻易不肯怪责奴婢，奴婢只怕事情没有办好，叫娘娘知道了，娘娘的心里不好受。如今娘娘怀有龙嗣，我纵是再没有心肝，轻易也不能叫娘娘再难过了。”
刘氏似乎听出了什么关键一般，警醒着问道：“什么样的事没有办好？会叫娘娘心里不好受？”
傅蓉儿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没有及时禀报尚宫局走水？还能有哪一样？”说到这里，勐然觉出有些不对来，道：“等等，刘氏，你是不是疑心皇后娘娘指使我害死蒋翠裳？”说着，竟“曾”地一下，站了起来，若不是因为胳膊被绑，怕是要伸手指着刘氏的鼻子尖骂了。
刘氏看着傅蓉儿，不怒反笑，道：“继续说下去？”
傅蓉儿悻悻地坐下去，却忘记了刚才站起来时，往前走了一步，这一下直接坐到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毡，摔得不算严重，不过刹时间，身后还有有些生疼，方才断了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刘氏，又低下头去，也不顾及什么礼貌，更不顾及刘氏听了会不会反感，只声音不大不小地咕哝道：“继续说什么？你们都是人老成精的，蒋翠裳怎么死的，暂且不论，我不信你们便不知道。而那阿绿说的话是真是假的，又有什么好问的么？您也知道，那东西算是漏洞百出，还是证据确凿，全看判桉人想怎么判呢。”
刘氏道：“不错，是看判桉人想怎么判，不过，我也有本事，叫判桉人，不能往想判的方向去判。”前半句说的是实话，后半句，其实也可以算是实情，不过，此时，她却没有多少心思诱哄着傅蓉儿能报达她什么好处，只是想就这么着让傅蓉儿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傅蓉儿昂着头，望着刘氏，道：“算了罢，主子们有的想让我死，有的想让我活，不管怎么着，她们都是您所得罪不起的，您又何苦为了我，冒这个险呢？”
刘氏道：“你就不想问一问，要怎么着，才能让我想法子让判桉的，往你想要的方向去判呢？”
傅蓉儿苦笑一声道：“不想，您这把年纪了，眼瞅着出宫也出不了了，没有必要再冒险了。您愿意和我说这些话，我也愿意和您说上一些。我这个人，便是这一回活了，将来少不得还是会同您打交道，我就是一个祸头，有我在，我不惹事，事也要惹我的。”
话说得多了，她的口有些干，她闭上了嘴，咽了一口唾沫，再舔了舔嘴唇，方继续道：“好了，话有些扯远了，主子们，有愿意让我活的，也有恨不得让我死的；愿意让我活的那个主子，如果不能如愿，不会迁怒到别人，可是恨不得我去死的那个主子，要是不能如愿，难保将来不会迁怒到你们这里。”说到此处，傅蓉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幽幽地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