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弟，你识得这个女子？”祁景皱眉，“我方才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她说是要告御状的。”
“她呀，是我在大漠遇见的一个舞娘，”祁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番邦人，会说几句汉化，家里人遭遇了战乱全死了，臣弟领兵经过时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尸体呢喃自语，不忍心看她继续留在死人堆里，才把她带到府中打算安置，就是这里有些不清楚，一阵好一阵坏的。”
不等冷织衣辩解，祁珩手掌蓄了力一个手刀就把人打昏，扔给一旁的侍卫了。
祁景闻言，上下打量了冷织衣一番，见这女子虽然脸色憔悴，却也难掩美貌，着实是难得的美人。他倒是不怀疑祁珩的话，因为这女人刚才确实说自己叫什么织衣来着。
“改日为兄送你个更好的。”祁景笑着拍了拍祁珩的肩膀，两人虚与委蛇地客套两句就各自走了。祁珩转过身来呼了口气，让侍卫把冷织衣先行送回营中。
“明日本王就上奏父皇你御状上的内容，不过......你也莫要报太大希望。”祁珩看了看天色，方才从街上截下冷织衣，他就跟着赶到了营中，冷织衣一开始十分提防，祁珩稍稍费了些功夫，几番谈话下来天已经快要黑了。到了陪自家王妃吃饭的时间，便放下茶盏起身准备走。
“王爷的大恩大德，小女代先夫还有我的全族人先谢过了。”冷织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祁珩磕了个响头。她在同一天亲眼目睹了自己夫君的死，逃回族中后发现西北王的军队将她的村子一把火烧了个彻底，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她连他们的骸骨都找不到了，满目全部都是焦土，这样的仇，怎能不报？！
祁珩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西北王说到底就是西北的土皇帝，太祖将西北那块封地给他，就是给他全权治理，他自己也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封了王，纵然冷家有再大的冤情，以大局为重，宏正帝也绝对会把这件事压下去。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西北王的把柄，虽然一时用不上，以后总能用到的。他依仗着自己的封地和军队，近几年来越发隐藏不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对待每年的朝贡也越来越敷衍了事，宏正帝明面上没有动作，但心里早就酝酿着要收回西北的封地了。
次日午后，祁珩把自家王妃送到天香楼去，让孟恪娴带着宋玉然去参加京城每月一次的世家女子们的聚会。孟恪娴今日倒是没有穿过分鲜亮的衣服，一身天蓝色的罗裙显得她稳重许多。
“老板娘，我家玉然就托你照看了。”祁珩朝孟恪娴拱拱手。
“王爷尽管放心就是。”孟恪娴本就为人爽朗，年纪又比她们都大一些，熟悉了之后，连宋玉然也跟着叫姐姐。
宋玉然看着像托付小孩子一样啰嗦，一样不放心的祁珩，无奈地笑了笑：“王爷放心回去就是，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王爷这是舍不得跟自家的王妃离开一点点时间啊。”孟恪娴站在旁边打趣道。
一瞬间两个人就都红了脸，祁珩挠挠头，翻身上马，京城中参加这个聚会的世家女子多是出身达官显贵之家，不过以玉然的智慧应当不会吃什么亏。思索了片刻就放心的把马车和笙竹留下来，自己骑着马去营中看他们训练去了。
城南风景好，许多王侯家都在这里建有园子。每月一次的聚会，多是在楚国公家的上林苑中。
入得上林苑，便听到一阵丝竹之声，穿过搭在水上的石桥，再穿过层层墨竹，眼前显出一个宽阔的水榭。水榭之上摆有桌椅、茶点，岸边有女子奏乐，一张弦筝、两只竹箫，幽幽入耳，美不胜收。水中还开着莲花，已经过了重阳，此时还能在此见到莲花，足见楚国公家的家底殷实。
“这里倒是个风雅之所。”宋玉然看了看水榭上静静坐着听曲的几人，原本担心如女子串门那般热闹的景象并未出现，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打算专心欣赏起曲子来。
“孟姐姐来了。”见到孟恪娴，路过的几位女子纷纷客气的弯腰行礼。
“这位是？”水榭中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年纪约有二十五六，与孟恪娴相仿，五官柔和，只是眉间有很深的纹路，当是经常皱眉所致。
“这是郕王妃宋氏宋玉然。”孟恪娴笑了笑向众人介绍。
“见过王妃。”几人听了，互相对视一眼，上前来行礼。
“这种场合，诸位不必如此多礼。”宋玉然谦和有礼地让众人起身，自己也点头回了礼。
“早就听闻宋府大小姐气度非凡，吟诗作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为首的女子温和一笑，给她们让出一条进去的路。
“不过是百姓们瞎传的罢了。”宋玉然听到夸奖自己的话，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对眼前这人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孟恪娴给宋玉然一一介绍，为首的这位姓林，是定南侯家二少爷的正妻。另外几位基本上都是朝廷官员的家眷。
“怎么不见楚国公府的？”孟恪娴四处打量了一眼，问林夫人道。
“她们和永昌侯府的女人们去后面林子里看侍卫们斗鸡了，我们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便在这里听曲。”林夫人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看起来颇为忧愁。
“怎么了这是？”周谨见林夫人愁眉不展，禁不住开口问道。
“二少爷硬要娶一个官宦家的嫡小姐做侧室，”一旁嗑瓜子的张夫人开口替她说道，“林姐姐的日子本就难过，再娶个出身高的侧室，还是个刁蛮的，以后的日子……哎……”
宋玉然缓缓地品茶，静静地听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读过书的，说话也比较含蓄，皆是点到即止。但这只言片语之中，她还是能听得出来，多数身为正妻的他们在自己府中过的日子其实并不好，宠妾灭妻的事屡见不鲜，只是都不能反抗罢了。
况且现在一夫多妻实在是十分平常，妾室一旦入了府，有了子嗣就会更加难管。所以如果不是自己的夫君有所偏爱，即便能做到相敬如宾，困在内宅之中消磨了意志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不用说什么生活美满如意了。
“听闻郕王殿下上个月请旨把侧夫人降为了妾，宋姐姐是如何做到的啊？”那位爱说话的张夫人突然把话头引向了宋玉然。
“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宋玉然放下茶盏，淡淡道，言下之意是她并不屑于耍些手段，对于自家的事也并不打算多言。
“你现在怎么总爱探听这些家长里短。”孟恪娴轻拍了张夫人的手背，止住了这个话题。
慕宋玉然重新端起杯盏，他发现孟恪娴的相公虽然只是个小侍郎，他自己也就是个开酒楼的，但在这些贵族的夫人们中却声望很高，所有人都尊他一声“孟姐姐”。除却她本身为人爽朗、待人随和之外，萧恒成婚七八年，没有纳一房妾室才是众人真正佩服的原因。一个不能成婚七八年都没有产下子嗣的女人，还能管着相公不纳妾，着实需要些非凡的手段。
“呦～我当这满身华服的女子是谁呢，原来是宋家的宋玉然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水榭外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五六个女子从竹林后绕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浩浩荡荡的朝水榭走来
宋玉然皱了皱眉，认出了说话之人，乃是杜英英，是宋府旁边的杜府家的嫡出的大小姐，自小就十分骄纵，每次看见宋玉然都会借着她庶女的身份对着宋玉然一顿诋毁嘲笑。
“两年不见，我还当你是被你母亲发配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原来嫁到了郕王府享清福去了啊，难怪现在都穿的起世面上新出的蜀锦襦裙了。”宋玉然坐着不动，瞥了一眼盛气凌人的杜英英，继续淡然地喝茶。
“哼，你纵然是嫁到郕王府当了王妃，归根究底还不是个庶女，有什么好得意的。”杜英英冷哼一声，杜家不虽是比不上宋家显贵，他纵然是嫡女，也没逃过被用来攀关系嫁给楚国公家三少爷。
“英英！休得无礼！”杜英英还待再说什么，被一旁的自家二嫂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