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岁月玄悖 > 第十二章险象环生刀尖滚全文阅读

拔香头子就是土匪成员退出绺局的一种仪式。常言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就见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哆哆嗦嗦地来到了香堆前,双膝一跪,磕磕巴巴地念叨道:“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坐中央;投身绿林两年半,多蒙兄弟来照看;今天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包涵;小弟回去养老娘,仍与众兄命相望;有窑有片弟通晓,有兵有警早报告;下有地来上有天,弟与众兄命相连;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轰顶身不全;大哥吉星永高照,财源广进没个完,众兄弟们永平安!”他每说一句就哆哆嗦嗦地拔掉一根香火,十九句说完了,十九棵香也拔完了,汗水也湿透了他的衣衫。

谢三马小声问道:“他这是犯了什么山规,竟然被吓成这个狗怂样儿?”

二驴凑到三马耳边说:“春天他下山踩点,碰上了小尖果儿。他不知道她是大掌柜的姘头,就动手动脚摸了一下。没承想小尖果儿告诉了大掌柜的,大掌柜的是个大醋坛子,能不寻机收拾他嘛。”

海东青一拍桌案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史宗,你这个吃里爬外不上道的屎蛋玩意,去年猫冬,在你们那一划拉有两个弟兄被打歪了(打死),都是你小子封缸不住,今天我非插了你不可!”

姘头被调戏了一下,就寻个冷子将他处置了,这海东青心胸可够窄巴的,要是让他知道迟黑子压了小尖果儿的裂子,这老醋毒瘤还不灭了他家的全家呀!谢三马扫视着周遭的匪徒们,他们瞪眼咧嘴攥拳摸攮子,慢慢向史宗靠了过来,迟黑子则一脸铁青地看着谢家哥俩。

众匪崽突然嗷嗷叫道:“别让他邮了(跑了),他想出去放笼(报信)。”

海东青一扬手,把头上的帽子一摘,扣在了桌面上。迟黑子大步冲上上来,冲着史宗说道:“史宗,难得你小子跟队这么长的时间,大当家的仁厚,让你自个选个‘走’法。”

哄的一下,众匪崽纷纷掏刀子亮攮子——“我要那俩耳朵,当下酒菜吃!我要那俩眼珠子当球踩!把他那个吊玩意剌下来,看看这个葫芦还能不能打籽……”

史宗哗的一下尿湿了裤子,瘫倒在地上,哭求道:“求大当家的赏我一个黑枣吃吧?”

迟黑子一把薅住史宗的脖颈子,死拉硬拽地把他拖出了院子,随后就听砰的一声枪响。不一会儿,迟黑子轻抚着手掌回来了,冲着海东青说道:“那块吃里爬外的臭腥油让我给化了。大当家的,天色也不早了,弟兄们还等着吃你的暖寿酒呢。”

刚刚进入黑鹰砦,就遇到了挂柱过堂和拔香头子两桩匪局中的大事,这是杀鸡给猴看还是给我来的下马威?谢三马满脑狐疑地随着众匪酋走进了一家一进一出的宅院。隔着竹帘,隐约看见上房堂屋里已经摆上了一桌子肉山酒海的席面。跑拔子上前高挑起竹帘,海东青伸手一把拉住谢三马,一起迈步走进了堂屋。海东青也不客气,大咧咧一屁股就坐在了坐北朝南最居中的上首位置,谢三马被邀坐在了他的左下手,枪法落后的迟黑子臊不答地坐在了右下手,余下的四梁八柱们呼啦啦坐严了一圈。

暖寿就是做寿主人在其生日的前一天举行的一种贺寿礼仪,这种习俗只限于五十岁以上的人。为匪三十载、刚刚步入天命之年的海东青也学起了民间的这套习俗,第一次为自己办起了这桌暖寿宴。大席上的吃喝可真够实惠的,大块大坨的袍子肉野猪肉驯鹿肉满满地盛了三大瘤瘤盆,两个硕大的灰瓦碴口汤盔子里漂着一段段牛鞭和鹿鞭,它们冒着热气,漂着油星儿,泛着白沫儿,引诱着人们肚里的馋虫和裆下的浪劲儿。座位后面靠着墙根的地上,码着好几坛子烧酒,刚刚倒入大涮碗里的酒水,满满的还在打着晃儿。

谢三马好几天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看着眼前这些热腾腾香喷喷的吃食,他忍不住又是抿嘴又是咽唾沫。谢三马叭叭叭地说上一通子祝寿的场面话,就直接奔着那三盆子野味下了手,旁若无人地胡吃海塞起来。

“三马老弟,请你来口好东西。”海东青伸出双手,把随从盛给他的一碗鹿鞭汤端给了谢三马。

谢三马四下里一踅摸,就见迟黑子及众梁柱正瞪着刀子似的眼神在瞄着他。我是新来的客人,绝对不能在此讨大邀宠。谢三马脑瓜一转,赶忙站起身,双手捧着汤碗,恭恭敬敬地说道:“谢大当家的抬爱,论年龄,我是小辈,论本事,我雕虫小技,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分不清谁长谁末。在下理应先恭请大当家的品尝。”第一碗鹿鞭汤又递还给了海东青。

“三马老弟一来到了我们黑鹰砦,我就觉得跟亲兄弟一样,你千万不要跟做戚的一样太客气了。”

“哪能呢,能上黑鹰砦,是大当家的看得起我谢三马,这可是我们快三绺子的荣幸!”

海东青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水,品尝起来,“好汤,来,弟兄们都来尝尝。”

“这可是壮阳的灵丹妙药啊,每个兄弟都来上一碗。”迟黑子接过海东青的话把,讪讪地招呼着大家。“各位,喝了这好东西,千万别怕劲上来了没处去使。秧子房刚拉来一批花票,还没来得及拷呢,待会儿啊,就先用她们给大伙儿破破闷子吧,哈哈哈……”

海东青问道:“二当家的,花票中的快票可不能给人家祸害了,这是道上的规矩。咱怎么说也是绿林好汉,咱得讲信用。”

“大当家的,七不抢八不夺三十六条盟誓,兄弟们是恪守紧遵,这不义不道的事情,您就放宽心,咱们绺子绝对不违反。”

花票就是土匪绑来的女性肉票,快票就是大家主有钱人的小姐或者是即将出嫁的姑娘,像这种女肉票是不能在土匪窝子里过夜的,一过夜就说不清楚了。有婆家的,婆家就会退亲的;没婆家的,以后再找婆家可就是个有污点的女人了。所以这样的快票必须当天快赎快放,当然,快票的赎价那也是很高的。

谢三马手摸着酒碗,刚想着端酒敬各位一杯。突然迟黑子抢先端起一碗酒,冲着谢三马说:“三马老弟胆壮管亮,兄弟我今天算是佩服到家了。兄弟我就着这碗酒,敬三马老弟。”说罢,迟黑子一仰脖,一大碗烧酒一饮而尽了。完后,他一抹嘴,倒捏着碗边冲着谢三马比划着。很明显,他这是在叫板嘛。

枪法不行酒量你就行啊,要知道房事过后酒量会自减三分,年轻气盛的谢三马二话没说,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也喝干了那碗烧酒。

“兄弟,好样的。大当家的,今个我替您卖个人情,给三马兄弟找一个盘子亮的花票,犒劳一下这位进献老参王的有功之臣。”

先比枪法,枪法你不行,又练酒量,酒量不行,又来女色。今个我还就是不信你这猫吃核桃狗上树,不就是女人嘛,来个俩仨的,我谢三马照单全收。

快三绺子也掳掠过花票。谢三马在处理这些花票时通常采用两种方法对待,谈价甩脆的,赎金高的,他们就不怎么为难那些花票,见钱立马放人;但是对于那些黏黏糊糊舍命不舍钱的苦主,他就放任了他手下的那帮子畜生兵们,由着他们变着花样的去糟蹋这些倒霉的女人。一天深夜,胆子又邪又大的谢三马居然被几嗓子惨叫声给吓醒了。他提着枪,寻着此起彼伏一声长一声短的鬼哭狼嚎声找去,一直找到贫板凳的班营房。隔窗一看,就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倒捆着双手,斜挺着胸脯,舔着白花花的肚子踮着脚尖站立着。谢三马贴近一看,呀,原来是她的两个**被细线绳拴住,吊在了房梁上。光屁股女人的旁边则是贫板凳和疙瘩刘等四人正在嘻嘻哈哈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推牌九,突然贫板凳嘎嘎一乐,好像是他赌赢了。他站起了身,后退两步,开始解着他的裤腰带。贫板凳的这一躲,正好闪出了一个空挡,让谢三马看清了他们围着的一幕。原来在他们围坐的小矮桌上,还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年轻女人。在那白光光的女人肚皮上,零星地散落着一些骨牌。这倒霉女人的脸盘也看清了,就是贫板凳他们在脊背沟刚刚绑来的一个新婚小媳妇儿。他们这是以打牌定输赢,谁赢了谁就先来玩这个女人。

谢三马端起面前的一碗牛鞭汤,连东西带汤喝了个精光。两碗乱人心性的东西下肚,谢三马就觉得体内蹿出一股子斜火,一种火烧火燎的滋味儿开始萌发升腾。

正当黑鹰砦里挂柱过堂拔香头子的时候,十里开外,光着屁股的狗蛋子和他的两个同伙就像挨宰的肥猪一样拼命地叫唤着,只见满山遍野的小咬开始向他们飞扑上来,捆住他们手脚的带子全部系的是拴贼扣,他们越是争崴绳索勒得就越紧。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住了一个正踉跄过桥浑身是血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踉跄着寻声过去,狗蛋子也看见这个小血人,他们四目相对,顿时相互惊呼——

“狗蛋子,你们这是咋的了?”

“姜楞子,你怎么浑身是血?你爹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