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傅凛远也等到楚曦的回答。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楚曦咬着下唇失神。
越看越憋着一股气。
这样的僵持毫无意义，却无比煎熬人的耐性。
“哼。”
傅凛远知道逼不了她，只得无奈败下阵来。
他收回目光，和楚曦擦肩而过，楼道的防火门被他大力掼上，“哐”的一声巨响让上下好几层楼的声控灯同时亮起。
楚曦早已飘远的思绪被这一声拽回，有些纳罕傅凛远何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这样。
她从楼梯间出来，看到纪嘉言站在走廊上。
一手揣进裤兜，一手拎着一只果篮。
看到她后微微抬眸，额前的刘海斜斜垂落于鬓边，露出一向冷静的漆黑眼眸。
“你爸妈，还有季程礼，都还好吧？”
纪嘉言把果篮塞进她怀里，手顺势也插进裤兜。
楚曦“嗯”了一声，看他丝毫没有要跟随她进病房的意思，“你不进去？”
不用等纪嘉言说话，他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了楚曦答桉。
纪嘉言已经迈步向走廊外走去了。
楚曦把果篮拿进爸妈的病房，刚巧他们俩刚刚吃完午饭后在陪护人员的搀扶下下床运动完，刚躺上床准备午睡。
“曦曦，这是谁送来的果篮？”
两个陪护人员看到楚曦进来了，都冲她笑笑退了出去，随手带上门。
“纪嘉言，就是之前每天来帮我补习功课的那位同学。”
楚曦把果篮放在两个人病床中间的矮柜上，询问爸妈两人今天的身体状况。
“我们又没受什么伤，倒是程礼今天状态怎么样？”
楚曦摇头：“还是老样子，他今天还想来看看你们。”
楚父和楚母都沉默不语。
“我打算等程礼哥哥能下地了，带他去更好的医院看看。”
楚母有些犹豫：“程礼……程礼这孩子也是可怜，他现在虽然失忆了，但好歹心情比之前好多了。唉，他家刚出事的时候，他天天把自己关在琴室里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弹琴，我是真怕他撑不下去了。后来他自己从琴室里走出来了，瑶瑶又闹着要退婚……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这样戳破了他的美梦。”
楚父却赞同女儿的提议：“你不能这样想。虽然让程礼记起来过去有些残忍，但我们不能放任他沉浸于虚幻之中，这样下去反而会毁了他今后的生活。假的始终是假的，成不了真。曦曦说的对，我们要想尽各种方法让他早点记起来一切。”
楚母却还是不忍：“那如果医生说没办法呢？咱们就不能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不要强行让他记起来吗？他从四岁开始跟我学习钢琴，说真的，我每天见他的时间比他妈妈都多，这孩子音乐天分太高，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练琴上……他真的过得太苦了……”
楚曦安抚地轻拍楚母的手背：“妈妈，我知道你心疼程礼哥哥，但是他这是得了病，就算不让他回忆起过去，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们也该带他去更好的医院检查一下，你说对吗？”
她说着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如果到时候医生说没办法治疗，程礼哥哥的身体也不会受到影响，那我们就不用再执着于让程礼哥哥恢复记忆了。”
楚父深深地看着女儿，感叹道：“程礼要是一直把我们当成他父母也没什么，反正他从小就经常来咱们家，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父母出事后，他家里那些亲戚闹得不像样子，几乎都住在咱们家。”
他语气一转：“程礼从小就是个脾气温和的乖孩子，我们一直没看出来他和楚瑶有多少感情。可听你这些天给我们讲他的情况，他对楚瑶是想当在意的，楚瑶的事情还在调查中，如果以后程礼从新闻媒体上看到了她的事，受到了刺激怎么办？”
楚父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楚曦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楚父又更进一步问她：“就算我们想办法不让程礼得知楚瑶的情况，可他要是一直把你当楚瑶，以后提到婚约的事情，你怎么办？”
楚父的担忧和傅凛远如出一辙，楚曦很是头痛。
楚母这才想到还有这层要考虑，急得抓住楚曦的手：“曦曦！我也心疼程礼的遭遇，他还救了我们的命……可是报恩有很多种方法，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报答他就假装成楚瑶。我们绝对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不过你要是也喜欢程礼，那倒也是不是不能考虑……”
楚曦失笑：“妈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现在不会是顺着程礼哥哥的意思接两句话，安抚下他的情绪让他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我怎么会刻意假装成楚瑶？”
她话是这么说，回想刚才在季程礼病房里的那些对话，还是有些心虚。
楚父和楚母却没感觉出来，听到她这样说后，都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楚曦不想打扰父母午睡，楚母也让她回去别墅睡一觉休息会儿，于是她就没再逗留，带着两个安保人员出了医院。
这段时间事情就没断过，虽然许多事情的后续无需她操心，但她也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
她租的别墅区在山林温泉度假村里，此时已是金秋时节，道路两旁落叶纷纷，铺就一地金黄。
楚曦叫停轿车，想慢悠悠地一路走回去，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时间。
卓子他俩自然要跟着，楚曦就叫两人远远地缀在她身后。
鞋子擦碎落叶的“沙沙”声很能舒缓人的神经。
她最初还向着房子的方向走，但地上的落叶毕竟都被来往的行人车辆碾碎的差不多了，声音并不脆亮。
于是楚曦渐渐偏离道路，专门跑到树林深处去踩完整的落叶。
从走着踩到跑起来踩，再到双脚蹦跳着踩，楚曦玩闹得开心，完全不在乎形象。
偶尔有行人经过，她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楚曦姐？”
她刚踩完一小片落叶，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叫她。
抬头看去，远处是一颗颗耸立的大树，没见到有人的身影。
那个声音她没听出是谁，但她清楚那不是自己的幻听。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颗头从大树后冒出来，笑容灿烂，很是热情。
“楚曦姐？真的是你！”
男孩从树后跑向楚曦。
他穿着黑色的工装，头上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手里还握着一把大扫帚。
楚曦警惕地后退两步，辨认着男孩的眼睛：“你是？”
男孩已经跑到楚曦面前，见她没认出自己，慌忙往下摘口罩。
楚曦后面跟着的卓子二人，也迅速向他俩跑来，吼声震天：“不许动！后退！不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