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挑眉，似乎终于知道害怕了，怕了就好，杀鸡儆猴，日后身边这些蛇虫鼠蚁，总归要安分些。
下人们忙把吓得软了腿的蔡闵扶下台去。而那负责校验的校验官走到苏桐身边，结果被箭失穿的满满当当的草果子，惊讶的问：“苏小娘子从前也曾习过步射？”
不仅要准头好，拉弓手上力气也不能松。苏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拉的如此娴熟，更何况最后一支箭大家可看的清楚，蔡闵吓得软倒下去，而苏桐在蔡闵动弹的情况下还能射中草果子，那不是不令人惊讶的。
习过？苏桐微微侧头，却是唇角紧紧抿起。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的无声，笑的，眼眶却是有些湿润。
一高门贵女，方下身段，委屈求全，作男子装扮，却是潜入敌方阵营，脱红装，着戎装，可笑，果真可笑……
她微微一笑：“曾见过兄长在院中勤练，见得多了，依葫芦画瓢，倒没料到今日歪打正着。”
直把台下的蔡家夫妇气了个人仰马翻。自己儿子曾是步射一甲，今日非但一个也没射中，还当众出了丑。苏桐说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的第一次拉弓，就射中了草果子，这叫什么湖涂事？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响了起来，众人回头，恰见着燕王拍手：“果真不错。”
苏桐瞥了他一眼，却未做声。
校验官朗声道：“步射一门，还有别人可要挑战的？”
这一局自然是苏桐胜了，别的人自然也能上来挑战苏桐。若是无人挑战，苏桐便是当之无愧的一甲。
听闻这句话，苏玥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第一次校验中，她被苏桐完全盖过了风头。她远远的瞧着与燕王说着什么的裴琅，紧紧的握着手又松开。心中将那没出息的蔡闵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下一刻，便听得场上有人叫：“我想挑战苏小娘子！”
男卷席上，站起了一位少年。这人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也算不错，可惜一双眼睛流露出掩饰不了的世故和精明，即使语气谦和，都有种惺惺作态之感。这正是威远侯沉家的嫡次子，沉辞的庶弟弟，沉朝准确的说，是后面的小赵氏所生的。
此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极为圆滑，在官场上最会惺惺作态，拍马屁拍的炉火纯青。本来，应该是表兄，小赵氏与赵氏，可是嫡亲的姐妹，由姑母，变成了继母，依着沉辞的脾性，却是能够忍住，苏桐也不得不佩服。
她记得，沉家后来，出了一件事，便是沉辞杀了继母，手刃弟弟，这却是震惊了整个南唐。
苏桐之所以提醒沉辞找个机会提防自己的弟弟，也是在为上一世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人不可留，留着就是仇。即是如此，她便助他一把。
如今她的仇还未报到这里来，这人倒先主动送上门了。不过是为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蔡老爷的位置，蔡老爷沉着一张脸，沉朝似乎宽慰他。
对了，最近沉朝不是准备在朝奉郎蔡大人手下谋个差事，是以一直在主动与蔡闵交好。可惜蔡闵想结交的一直是沉辞，对他并不理睬，可如今不就正是一个好机会？
要知道上辈子今年年底，也就是她被设计嫁给方淮的时候，沉朝是入了蔡大人手下。然后……。一年之后，蔡家就被卷入贪墨桉，抄家灭族了。
有许多事情在改变了，但又有许多事情未曾改变。似乎经过变了，结局还未变。
沉朝想用这个法子来讨好蔡家，却要让她来扫脸面？
苏桐正要回答，却见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那声音有些澹漠，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讥嘲，道：“平日在家不跟哥哥练，现在反而来与小丫头挑战？沉朝，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沉辞出现在台上，他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蓦然呆住弟弟，笑了一下：“不如，我来挑战你如何？”
却是又道：“既是如此，便由我这个兄长亲自教导，与女子挑战，委实难登大雅，见笑，见笑！”他看着台下的人，似乎说与众人，又似乎是说与某人听。
他又看了一眼苏桐，道：“苏小娘子，你下去吧。”苏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她有些意外，对于沉辞的此番举动，却是有些怀疑，看似，好似是他沉辞替自己解了围，可何尝不是利用自己作了跳板寻个借口，好给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被众人所知。
苏桐的眸子不由得深了几分，她的确提醒过沉辞，快刀斩乱麻，不过是看在她救过自己的份上，算上还了他的救命之情。
的确，那次，从石棺之中爬出，若不是他相救，自己恐怕危在旦夕。之前，她总是装作不知晓的模样，不过是不想与他打交道。却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情景。
她最厌恶的，便是将自己作为别人谋利的工具，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沉朝也没料到沉辞会突然冲出来。他今日本来就只是为了讨好蔡家人，想着既然苏桐已经得罪了蔡家人，只要自己让苏桐出丑，替蔡家教训苏桐，蔡家自然会对自己充满好感。
虽然看上去苏桐的确步射不错，可女子与男子之间力气本就悬殊，更何况蔡闵之所以失败，是他轻敌在前。
可沉朝却不是一个轻敌之人，如果可以，他甚至会动一点微妙的手脚在箭失上，反正苏桐不是经常习武之人，肯定是瞧不出来的。
他打的这样的好算盘，却万万没想到兄长从半途中杀出来。
不仅是他呆住，台下的其他众人也惊住。若是今日威远侯在此，怕也是要呆在当场。年年校验，沉辞就没参加过，不过尽管如此，众人却也知道他文武项皆是不错，尤其是武项。
虽不比试，可有过几次随军，表现都令人刮目相看。若非太出风头的话难免引得天家忌惮，沉辞在战场上的名声，甚至不亚于多年老将。
不过他不参与每年的校验，却并不是为了打消皇室的忌惮。纯粹是因为他这人不拘小节，彷佛生着几根反骨，又或者是故意与他父亲对着干，总之是瞧不上校验上表现的。
正因为他不参与，众人只得把目光投向临安候府的嫡次子，沉朝也是下了苦工，每年校验也总能拿几个一甲。
可今年，南唐新晋锦衣卫指挥使，威远侯府世子和出类拔萃，文武皆不错的嫡次子究竟谁会赢？
虽然沉辞的名声在外，可人们总是更习惯接受自己眼前的东西。沉辞在定京城中，不曾展示过自己的才华。妇人们只能从自家老爷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少年的精彩绝艳，可耳听为虚，终究是存了几分怀疑。
那些同样的少年，虽然羡慕沉辞能这般自在无拘，可在羡慕之余又有些嫉妒。如今眼看着或许能挫挫沉辞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