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外飞鹰 > 第十六章 一剑雪前耻全文阅读

午时三刻,孤雁掠过。

飞鹏堡所有的人都到了大鹏阁,每一个人都期待着这一战。

现在雾中鹤在此,独孤星也在。

他们的手中都有剑。

雾中鹤的眼睛闪烁着必胜的火花,独孤星的目中飘动着仇恨的烈焰。

这些日子在飞鹏堡,独孤星一刻也没有忘记报仇。

自从在江南竹林遭到六扇门围攻被飞鹏堡主与德川所救后,他就得知了云中鹰死在雾中鹤剑下的消息。

为了给长兄报仇,为了再次击败雾中鹤,独孤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练剑。他的“天外飞鹰”虽比不上云中鹰的剑,却也可以轻易杀掉江湖上每一个向他挑战的人。无论谁学会了这一招可与日月争辉的剑式,都会让对手顷刻间崩溃。现在独孤星不但学会了“天外飞鹰”,而且无论在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有把握使出这一招。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雾中鹤,他曾经的手下败将。

更何况他满腔怒火,仇恨会让手中的剑更无情,出手也更加毫无顾忌、随心所欲。

雾中鹤冷冷地盯着独孤星的眼睛,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我杀了云中鹰。”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激怒独孤星,扰乱他的心智。若是高手相争,一旦失去了理智,就可能犯不必要的错误。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把自己引向万劫不复。

独孤星的心中虽有恨,但仇恨并没有蒙蔽他的眼睛。

十几年的杀手生涯让他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已学会等待。等待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煎熬,对别人说也是一种煎熬。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暴露空门。

无论剑客还是杀手,他们都有一双型的眼睛。再不显眼的空门他们也会察觉,再小的破绽他们也能瞧见。

所谓高手对决,比的不只是剑术,还有耐力。

独孤星在等,雾中鹤也在等。

所有人都在等,毕竟这样的决战很少见。

每个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很大。

他们怕错过每一招剑式、每一个动作。

雾中鹤忽然道:“一年前的武林大会,我败给了你。”

独孤星的目光如刀般掠过他的脸,什么也没说。

雾中鹤道:“你不要怪我杀了你哥,只能怪他的剑不够快。”

独孤星脸上的肌肉抽紧。

雾中鹤道:“你不必紧张,我曾经是你的手下败将。”

他好像不想沾独孤星的便宜,似乎是期待公平的一战。

雾中鹤道:“你的手中有剑?”

独孤星没有回答,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独孤星手里的五尺长剑。

那柄剑是用精钢打造,而且是张凤聘能工巧匠专门为独孤星打造。

这柄剑的长短、重量、材料都与云中鹰的剑不差分毫。

现在独孤星紧握的,与武林大会时用的剑分毫不差。

雾中鹤缓缓道:“你的剑还是当年的剑,我的剑也是当年的剑。”

雾中鹤又道:“那一天是我先出的剑,今日也是。”

怎样失去的,他就要怎样拿回来。

雾中鹤的瞳孔在收缩目光变得锋利如刃。

“今日我就要用我手中的剑,破你的天外飞鹰!”

一声龙吟,剑已逼近了铁倾城的咽喉。

剑刺出来的时候如龙凤双飞令人眼花缭乱。

黑风林漆黑如墨的树叶沙沙的落,挡住了他的眼睛。

“游龙戏凤一点花!”铁倾城一字一字道。

一身道袍的玉面少年收剑施礼道:“武当水道人弟子,张一秀!”

铁倾城道:“张少侠在此等人?”

张一秀道:“等你!”

铁倾城笑道:“我与张少侠素不相识,张少侠为何等我?”

张一秀道:“你是铁倾城?”

铁倾城道:“是!”

张一秀道:“你为害江湖数年,我要为天下诛你!”

铁倾城反问道:“我何时为害江湖?”

张一秀大声道:“你窃居武林盟主之位,迫害武林同道,江湖上有血性的人都要杀你以谢天下。”

铁倾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环视着四周道:“凭你一个人就想杀我?”

“我”字刚出口,树上突然飞下一柄剑。剑仿佛九天降下的苍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向铁倾城。

铁倾城闪到一边的同时,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巴山小顾道人,顾长风!

去年武林大会之后,铁倾城曾与他在玉柳楼喝过铁观音。

只因顾长风是修道之人,铁倾城才没有与他喝酒。

“顾道长,别来无恙。”铁倾城寒暄几句,“道长可记得玉柳楼的铁观音?”

顾长风傲然道:“我巴山虽不及武当与少林,却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岂会与你这魔头同流合污?”

顾长风会把剑刺向铁倾城,当然不是为了与他叙旧。

他们来找铁倾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他死。

因为他们之中会产生一个新的武林盟主,所以旧的武林盟主绝不能在江湖上存在。

铁倾城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他只知道他们绝不是他的朋友。

铁倾城看看金木,又看看默僧,笑了笑,道:“我们有三个人,你们却只有两个人。”

顾长风瞟了铁倾城一眼,手臂一抖,剑又闪电般刺向铁倾城的咽喉,

顾长风刺过去的时候,已改变了至少七种动作。,每一种动作都极为锋利、极为有效、极为残酷。

他一定要致铁倾城于死地,就好像昔日的武林盟主曾经杀过他的父亲,奸污他的妻子。

铁倾城手中的枪从他的肋下刺出。

银枪乱刺,仿佛满天梨花炫舞。

顾长风收剑的同时,侧身反手一剑击出。

他的剑如同柳无为的剑,每一剑都是专走偏锋。他的剑收回,你绝不可能猜到他的一剑会从哪里刺出,又刺向哪里。

流水般的变化,令对方心慌意乱。

这就是“七七四十九回风舞柳剑”,这就是巴山剑法的精华。

如果铁倾城的兵器不是银枪,恐怕他早就已死在小顾道人的剑下。

以长抑短,以攻代守。

所以铁倾城才会在顾长风的交手中渐渐由劣势转为优势。

张一秀到底是君子,即使看出了铁倾城的破绽也没有把剑刺过去。

他就算要杀铁倾城,采取的手段也是光明磊落。

更何况铁倾城身边还有金木与默僧。

张一秀一眼就看出默僧绝非等闲之辈。

突然,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怪笑。

覆盖着厚厚的落叶的地上顷刻扬起尘沙满天,数不清的明晃晃的刀就从沙屏中刺出,直逼铁倾城的胸背。

顾长风甩袖收剑,已退到了张一秀身后。

刀光闪动,如同匹练一般。

几十声惨呼同时响起,同时断绝。

那突然出现的刀客,又突然倒了下去。

他们都还在,却已变成几十具尸体,直挺挺、硬邦邦。

铁倾城的枪尖还在滴血,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染红了原本枯黄的落叶。

顾长风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冷笑道:“原来要杀你的人,还有东瀛忍者。”

“他的敌人,远比你们的想象的多。”

萧远山似箭般从林中蹿出,他挥一挥手,追风、破浪、飞云、寒星从树上落下。

“老夫乃是西域萧家当代宗主,萧禅——萧远山。”

萧远山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似钩子停在铁倾城的咽喉。

萧远山道:“我们联手,一定可以杀死铁倾城。”

张一秀道:“武当弟子从不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萧远山道:“他可是武林大害,不必与他讲江湖道义。”

他的身子又似离弦的箭般蹿出,他双手闪烁着白光。只是他攻击的人不是铁倾城,而是默僧。

顾长风看了一眼张一秀,道:“你若不想做武林盟主,就回武当山。”

话音刚落,顾长风似饥饿的秃鹫般冲向铁倾城,而铁倾城就像是他的猎物。

金木本想去帮铁倾城,但他自己也被萧门四弟子围在核心。

树影中人影幢幢,剑光闪动。

水道人从树后走出,枯木般瘦削的手里紧握着三尺剑。他眼中的光芒,也如同剑锋一般森寒、凌厉。

水道人已很久没有拔过剑,很多人以为他出手一定很慢。只有张一秀知道,这双枯枝般苍老、瘦削的手能使出多么可怕的剑法。

水道人的长袖突然流云般卷出,剑也在一瞬间击出。

剑气仿佛熊熊大火般蔓延,又似狂风般骤然而起。

数不清的树木连根拔起,向默僧飞去,就好像天降冰雹一般。

水道人已修行多年,自然便能看出默僧没理的深浅。

默僧闪过冰雹一般的落木同时,挥出的木棍挡住了萧远山的掌、水道人的剑。

如果张一秀的剑在这一刻刺向默僧,一定会送默僧上西天。

但是他没有,趁人之危不是他的作风。

张一秀歪了歪头,就看到一个短衣直缀的伙计从林中冒了出来。

他觉得这个人绝不是伙计,这人眉宇间那种特殊的气质绝不应该是一个伙计所具备的。

张一秀的目光停顿,落在了那人手中的剑上。

那是柄三尺长的黄金剑,剑柄上镶着一颗世间罕有的夜明珠。

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只有杀过很多人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张一秀不知道他是谁,却也能猜出他的目的

——杀铁倾城,争武林盟主!

那人盯着铁倾城的后心,左掌突然闪电般击出。

数十点寒星化作暴风雨,无声无息地打向铁倾城。

铁倾城只顾着与顾长风对招,全然不知背后有人偷袭。

刹那间一条人影似飞鸟般掠去,挡在了铁倾城背后。

这人就像个盾牌,又像是箭靶。寒星悉数没入了他的胸膛仿佛鱼滑入水,水到渠成。

铁倾城听到衣袂带风声的时候,才惊谔地回首。

然后就似木头般呆住了。

这人赫然竟是默僧!

他曾经要杀默僧,默僧却为他挡暗器!

锐利的剑锋已刺入默僧的胸膛,剑柄在伙计装束的人手里。

默僧霍然回首,冲铁倾城憨憨地一笑。

他如一尊雕像轰然倒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闭上眼后就永远也无法再睁开。

顾长风、水道人、萧远山已围住了铁倾城。

他们就像是猎人,而铁倾城就是落入陷阱的野兽。

金木已被萧门四弟子制住,无法脱身。

铁倾城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不是身痛,而是心痛。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竟会因为自己把命丢了,那种感觉是激动,还是心痛?

若没有遇见他,这和尚岂非活得很好?

这世上为他死去的人很多,那些人中不但有他的属下,还有他的朋友。

可是默僧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属下。

他们过去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他挡剑?

铁倾城想不明白,绞尽脑汁也不能理解。

这世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不理解的人也太多。

他虽然感到心如虫噬,如刀绞,如针扎。

但他没有时间哀悼,更没有时间哭泣。

因为微着他的,都是来杀他狗。

一个顾长风他已不能战胜,更何况还有西域萧家宗主萧远山、武当水道人,还有那店主打扮的神秘人。

萧远山得意地笑道:“你今天必须得死。”

水道人淡淡道:“和尚的血本不该流,该流血的是你。”

铁倾城道:“想不到我铁倾城戎马半生,没有战死沙场,今日却要死在你们手里。”

他在笑,苦笑。

笑容中带着说不尽、道不完的辛酸、惋惜。

萧远山也笑了,大笑。

“你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我们手里,我也不想不到!”

店小二拔出插在默僧心脏的剑,他轻轻一甩,鲜血已完全自剑尖滴落,剑锋又晶莹如水。

店小二道:“在你临死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故意顿了顿,“我并不是真的店小二。”

铁倾城道:“我知道。”

店小二扬起自己的剑,金光在闪耀,仿佛龙鳞。

铁倾城道:“就算我不认得逍遥剑,也应该知道世上有把黄金剑。”

店小二笑道:“不错,我就说刀剑卫宗主逍遥剑。”

只可惜铁倾城即使他是谁,也活不过这天晚上。

逍遥剑注视着水道人:“道长可是想做武林盟主?”

水道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谁为武林除害,谁就是武林盟主。”

逍遥剑又看了一眼顾长风。

顾长风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的眼神冰冷如霜。

他似乎比水道人更想杀铁倾城,他的眼中也有了某种冲动——杀人的行动!

追风、破浪、飞云、寒星押着金木铁倾城面前。

金木目中露出痛苦无奈之色,铁倾城却没有看他。

萧远山的眼睛就像根鞭子,正上上下下抽打着铁倾城,他过了很久才道:“当年你从我手里夺走了武林盟主,现在……”

他的话无法再说下去。

迎面而来的飞刀无声无息地从他鼻尖划过,刺进了他背后的树里。

马声嘶鸣,马背上的人“燕子三抄水”就掠到了铁倾城的背后。

萧远山看着他,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戴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后的那双仿佛可以吞噬人的沼泽。

萧远山全身在发抖,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侄子萧源。

戴青铜面具的人道:“谁敢动铁倾城,谁就得死!”

他说话的同时,眼睛逼视着萧远山。

萧远山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胃在痉挛。

那双眼睛如同死灰一般,没有光芒,没有情感,甚至没有生机。

就好像是漫漫无边的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萧远山瑟缩向外退,那样子好像大白天碰见了鬼。

戴青铜面具的人看了一眼张一秀,道:“萧宗主这是怎么了?”

张一秀道:“他怕你。”

戴青铜面具的人问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怕我?”

张一秀摇了摇头,他也许真不知道。

戴青铜面具的人又问道:“你怕不怕我?”

张一秀道:“我的心中无愧,自然没有畏惧之心。”

戴青铜面具的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萧宗主一定做了很多亏心事。”

“你胡——”

“说”字还没有出口,寒星的呼吸就已停止。

他的咽喉居然插着一柄刀,不足一尺的小刀。

寒星仰面倒下去,倒在萧远山脚边。

一股鲜血的咽喉涌出,染红了萧远山的靴子。

戴青铜面具的人盯着萧远山的眼睛,道:“听说你能接住飞刀门大弟子萧源掷出十把飞刀,那我的刀,你有没有把握接住?”

萧远山的瞳孔在收缩,脸上肌肉抽紧。

汗如雨滴,从他的额头落下。

心情紧张不但令人肌肉僵硬,反应迟钝,也能令一个人软弱。

水道人突然问道:“你有几把刀?”

戴青铜面具的人淡淡道:“不多不少,只剩一把。”

水道人叹道:“一把飞刀不能杀死。”

他的一刀掷出,只会有一个倒下,而剩下的七个人便会在一瞬间扑过去,扭断他脖子。

戴青铜面具的人道:“一把飞刀,只杀一个人。”

水道人道:“我们有八个人。”

戴青铜面具的人凝视着水道人,道:“你有没有把握躲过我的刀?”

水道人回答,他也没有把握在一瞬间刺穿那人的胸膛。

如果那人的飞刀指向是他,他如何躲避这无声无息的一击?

顾长风冷冷道:“他只有一把飞刀,我们有八个人。”

逍遥剑瞟了他一眼,道:“若他那一刀掷向你,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顾长风没有回答,他的心已抽紧。

逍遥剑忽然一笑:“其实有一个人愿意死在他刀下,我们便有了杀他的把握。”

萧远山突然跳起,同时抓起飞云,以飞云作盾牌,向戴青铜面具的人扑了过去。

戴青铜面具的人手中的刀已掷出,飞刀洞穿飞云的咽喉,削落了萧远山的一缕头发,钉在了树上。

血箭一般从飞云的咽喉射出,血雾弥漫,一袋了戴青铜面具的人。

戴青铜面具的人一脚踢落了飞云,胸口却感到一阵剧痛。

萧远山已站在了他面前,萧远山的“风雷掌”已击中了他的胸膛。

血从戴青铜面具的人嘴角流出,他一步一步向后退。

铁倾城忽然觉得萧远山不但可恨,而且可恶。

他以为用自己弟子的生命来换取胜利的人,卑鄙、无耻,已连禽兽都不如。

萧远山的脸上发着胜利之光,嘴角带着征服者的笑。

他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他方才那样做,只不过尽量让戴青铜面具的人低估他。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但要尽量使你的对手低估你。

萧远山不但明白,而且做得很好。

他又大笑道:“刚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制住了他,武林盟主当然应该是我的。”

谁杀了铁倾城,谁就是武林盟主!

他们都没有资格动手,他们都不配!

只有萧远山有资格动手,他才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他捡起地上的东瀛武士刀,刀已挥起。

他没有用掌,也许是他觉得铁倾城不配死在他的掌下。

“叮”的一声,火星四射。

他的手中只剩下,刀锋已落在地上。

戴斗笠的黑衣人落在他面前,手里紧握着剑。

萧远山似乎已知道他是谁,江湖上好像没有谁不知道他是谁。

一身黑衣如墨,一双锐眼如刀,五尺长的

乌鞘长剑从不离身,圆圆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

他的剑是普普通通的一柄剑,不平凡的是他的人。

他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云中鹰!

铁倾城看到他时,黯淡的眸子忽然变得很亮。

这人虽不是他的敌人,却也不是他的敌人。

云中鹰看着萧远山,一字一字道:“我奉当今圣上之命,捉拿朝廷钦犯铁倾城!”

云中鹰接着道:“所以杀他还是放他,你们无权干涉。”

萧远山的目中已有了怒意,道:“我执意杀他,你说该当如何?”

“那你得问问他手中的剑!”

聂子聪纵马飞奔而来,大声喊道。

笑千秋的白马就跟在他的红马后面。

他望向水道人:“道长是否记得在下?”

水道人施礼道:“笑少主,令尊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笑千秋道:“不是很差。”

笑千秋接着:“极乐天最近新到了一批太行毛峰,家父想与道长喝一杯。”

水道人道:“贫道恭敬不如从命,改天一定去极乐天拜见笑庄主。”

江湖上没有人谁极乐天,即使是王公贵族也要给笑群雄三分薄面。

水道人已知笑千秋所为何事而来,便找了借口带着张一秀离开了。

聂子聪看着顾长风,道:“阁下可是小顾道长?”

顾长风一脸茫然,道:“阁下是?”

聂子聪笑了笑,道:“二十年前北平王府,二十年后天子脚下。”

顾长风恍然大悟,已知道他是聂掷之子,聂掷当年做北平王的时候曾对巴山有恩。顾道人已将当年的事告诉了弟子,并再三叮嘱他们,莫要与聂家的后人为敌。

“二十年前北平王府,二十载后天子脚下”便是巴山与聂家的暗语。

顾长风虽然想做武林盟主,但他也不能违背顾道人。

所以他匆匆收剑,又匆匆离去。

逍遥剑知道“天外飞鹰”难以抵挡,便悄悄离开了。

萧远山现在以三敌六,胜算不是很大。

他绝不会没有把握,所以他带着追风、破浪腾空掠去。

他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飞鹏堡就是铁倾城的葬身之地!”

飞鹏堡的所有人都在大鹏阁,大鹏阁中雾中鹤与独孤星对峙。

雾中鹤手中的剑已化作飞虹,直逼独孤星的咽喉。

他飞身掠去的同时,身子至少以改变了二十七种动作。

每种动作都针对独孤星的要害,每一种动作都是致人于死地的必杀之招。

剑刃还没有触及独孤星的咽喉,雾中鹤突然身形改变,扭身掠至半空。

一声鹤鸣,雾中鹤瞬间已刺出九九八十一剑。

这就是他当年的绝招——“银鹤飘雪九九八十一式”!

独孤星还是站在那里,等着。

周围的人仿佛看到了满天飞雪,而一只鹤就在雪中展翅。

独孤星已看出了雾中鹤剑法的破绽,致命的破绽。

他突然冲天而起,手中的五尺剑轻轻挥出。

他的剑如同拨水的船桨一般,拨开雾中鹤的剑。

半空中竟然出现了一只鹰,一只黑鹰。

明明是两个人刀剑相向,为什么天上会出现鹤与鹰?

雾中鹤的剑式仿佛一只蜡烛,已燃烧到了尽头。

独孤星的剑已将他的剑式钉死。

雾中鹤的剑式不可能再有变化,他的“银鹤飘雪九九八十一式”已死,被独孤星的剑式钉死。

独孤星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因为雾中鹤已完全败在他剑下。

他只要再轻轻偏转剑锋,雾中鹤的头就不再在肩上。

可是他的剑挥过去的时候流星般灿烂的剑光竟完全消失。

原本如蜡烛般已经熄灭的“银鹤飘雪九九八十一式”,居然又有了光辉。

那原本已死的剑式,宛如百足之虫般扶苏。

雾中鹤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转,剑式竟然完全改变。

而独孤星挥出的那一剑,再也无法收回。

他的“天外飞鹰”剑式变化已到了变化,就好像秋天的花一瓣一瓣地凋落。

他现在才发现,他的“天外飞鹰”本就是死的剑式,

就好比这天下无双的剑法是火,虽然可以可以吞噬世间万物,但若遇到变化万千,只会被扑灭。

雾中鹤躲过“天外飞鹰”的同时,反身一手自肋下刺出。

独孤星的身形骤然停顿,完全看不到雾中鹤在哪里雾中鹤的剑从哪里刺出。

他看到四周都是雾,他就处在浓浓大雾中。

雾中的一切模糊、黯淡。

他悬在半空,感到了自己连动也不动。

他眨眨眼,却看到了一朵花。

好美的花!

雾中的那朵花娇艳、芬芳,丝毫不输玫瑰或是牡丹。

他脸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僵硬脖子上被套上了绳索,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独孤星已知道那并不是真的花,鲜花岂会有杀气?

冰冷的剑尖已触及到了他的喉咙,雾中鹤只要向前一步就会洞穿他的咽喉。

雾中鹤甚至可以想象到独孤星咽喉破裂的声音,独孤星的血珠溅他的身上,一定会让他兴奋、开心!

但是他那一剑无法向前,他的剑锋被两座大山夹在缝里。他向前刺也刺不动,向外拔也拔不出。

雾渐渐散尽,大鹏阁又变得清晰可见。

雾中鹤与独孤星中间,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的食指与中指,就夹着雾中鹤的剑锋。

雾中鹤呆呆地望着那人,以为是九天下凡的真神。

他的衣袖在风中飘舞,他的长发也在风中散开。

他的衣服如同天山上的雪一般洁白无瑕,他的风姿仿佛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超凡出尘。

这人虽然站在大鹏阁中,在雾中鹤眼里却好像矗立在荣光环绕的极峰之上,又仿佛遨游在白云包裹的碧霄之上。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风姿,也只有这个人能接住这诛仙弑佛的“缥缈雾中花。”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一眼看出他是谁;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海上遍寻青云城,茫茫烟雨见南宫!”

他就是武功已进入化境,江湖上有可能超越陆刚的两个人之一的

——青云城主,南宫若云!

雾中鹤的目中充满了迷惑不解之意:“城主为何拦我?”

南宫若云道:“这个人,不能死。”

雾中鹤恨恨道:“剑客相争,败了就得死。”

南宫若云道:“当年你也曾败在他的剑下,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雾中鹤的喉头好像被人塞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凤慢慢走了出来,打圆场道:“今日的比试,点到为止。雾大侠既然赢了,又何必非要致对手于死地?”

雾中鹤刀一般的目光掠至独孤星脸上,道:“我很想杀死云中鹰,但他没有死。张堡主骗你说我杀了他,是为了激起你的斗志。”

独孤星突然感到胃在收缩,他弓着腰,如同虾米一般。

他张开嘴,忍不住呕吐。

雾中鹤逼视着他,道:“今日你的手中可有剑?”

独孤星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他垂着头,低声道:“有。”

雾中鹤得意地道:“你用的可是天外飞鹰?”

独孤星目露痛苦之色:“是!”

雾中鹤仰面大笑道:“我说过,今日就以我的剑,破他的天外飞鹰!”

南宫若云用那双流星般闪耀着永恒光芒的眼睛注视着雾中鹤,道:“他用的的确是天外飞鹰,但他却不是云中鹰。”

南宫若云慢慢接着道:“剑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样的剑式在不同的人施展,当然威力也是不一样。”

南宫若云说的话别人只能倾听,他很少出错。

雾中鹤问道:“你并不是宅心仁厚的人,为什么要拦着我?”

南宫若云道:“我不想我的妹妹做寡妇。”

雾中鹤问道:“我从来没听过名满天下的青云城主有妹妹。”

南宫若云道:“我最近这几天在飞鹏堡见过一个女孩,我觉得她跟我投缘,就认她做干妹妹。”

说到这里,南宫若云冷若寒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你们想不想见见我妹妹?”

他挥了挥手,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便从如纱的屏风后走出。她的脸美的让人窒息,一头长发也如同柔滑。大鹏阁的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瑶池下凡的仙女,紫禁城中金枝玉叶的公主。就连张凤看着她走来,也觉得她美得不染尘埃。

雾中鹤的瞳孔却在收缩:“南宫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