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鹤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情。
不知是恨,还是不甘心。
他忽然想起,南宫若水早已是独孤星的人了。
他觉得可惜,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仙子怎么会喜欢那一无是处的杀手?
他脸色又发青,握剑的手青筋暴出。
南宫若云早已放下他的剑,他的剑当然在他自己手里。
雾中鹤看南宫若水的眼神,就好像一头贪婪的野兽。
他身体的某处部位也发生了变化,但是别人没有注意。
南宫若云环视着大鹏阁的人,一字一字道:“南宫若水就是我的干妹妹,以后谁敢对她无礼,就是对我青云城不敬。”
他的目光滞留在雾中鹤身上,仿佛钉子一般。
雾中鹤的心又抽紧。
他当然不会以为南宫若云说的是笑话,南宫若云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
他渐渐发现南宫若云的话就是命令,南宫若云身上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种威严不是属于人的,而是属于神。
也许南宫若云本来就是神。
雾中鹤虽然怒气上涌,但他也绝不敢违抗南宫若云。
曾经有七十四个人对南宫若云的话置之不理,现在那七十四个人的尸体已被扔到了乱坟岗。
雾中鹤勉强笑道:“城主到飞鹏堡所为何事?”
南宫若云傲然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雾中鹤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心沉了下去。
南宫若水扶着被他剑气所伤的独孤星从他面前走过,扑鼻的香气迎面袭来。
雾中鹤微微闭上眼,就好像躺在了花的海洋中。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得到南宫若水!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
南宫若云注视着张凤,道:“听说武林盟主要经过这里。”
张凤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师兄你。”
南宫若云与张凤师出同门,只不过一个人做了飞鹏堡主,另一个做了青云城主。
南宫若云道:“听说武林盟主一定是武林中,武功最好的人。”
一年前若不是他被朱高烈暗算,他一定会去参加武林大会。江湖上除了白眉圣女,谁也没有与南宫若云抗衡的实力。
昔日的“武林神话”陆刚归隐山林,早已不过问江湖中的事。
张凤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师兄一定要与铁倾城过招?”
南宫若云淡淡道:“我这些年只败过一次,那次还是因为我被朱高烈暗算。”
南宫若云接着道:“我想看看,武林盟主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要杀铁倾城,何必城主动手?”
食月人一脸淡淡的笑,从门外走了进来。
萧琳的手中紧握着刀,跟在他后面。
南宫若云扭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张惨白的没有面目的脸。
“到飞鹏堡的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不是你这没有脸的怪物该来的地方。”
食月人依然笑着道:“食月人的确是鼠辈,汉王特使难道也是如此?”
南宫若云冷冷道:“你既然是汉王的人,就不要插手这件事。公公既然已答应除掉铁倾城,就绝不会失信。”
“公公”当然就是东厂掌印太监左辉贤,南宫若云一直就是他的朋友。
他们的友谊也只是合作关系。
食月人道:“汉王怎会不相信公公?只是有很多人要做武林盟主,想杀铁倾城的人很多。”
食月人微微一笑:“武当水道人,巴山顾长风,点苍何成明,十二连环坞的古护法,御剑无痕上官鸣,还有……”
南宫若云道:“你为什么不说下去?”
食月人道:“还有白眉圣女!”
听到这六个字时,就连张凤的脸也变了颜色。
但是南宫若云的眼中却有了某种期待。
他的武功已达到巅峰,但是他的心却更寂寞。
人能爬到巅峰,若在巅峰久住是不是只感觉到寒冷?
南宫若云双眼眺望远方,他的目光遥远。
远方漫漫无边的大漠中,是否有人有同样的感觉。
南宫若云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白眉圣女也来了?”
食月人道:“她是汉王的人,自然要为汉王追杀铁倾城。”
南宫若云:“我见过萧若飞的刀,他的刀不但够快,而且够霸道。”他并不是要夸萧若飞。
白眉圣女在十招内取了“快刀无影”萧若飞性命的事,在江湖中早已不是秘密。
南宫若云看着张凤道:“可是萧若飞却死在了白眉圣女手里。”
张凤道:“萧若飞的刀也许还不够快。”
“他的刀当然还不够快。”
天外狼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大鹏阁门口,站在他身边的居然是上官鸣。
食月人笑道:“他们都是要杀铁倾城的人。”
上官鸣施礼道:“在下上官鸣,家父上官俊杰惨遭铁倾城毒手。”
南宫若云打断了他的话:“天底下的孝子并不多,你能为了报仇千里迢迢追杀武林盟主,说明你是条汉子。”
上官鸣叹道:“只可惜铁倾城身边有高人相助,在下难以下手。”
南宫若云道:“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上官鸣道:“在下只是想亲手杀了铁倾城。”
“你杀了铁倾城,岂非武林盟主就是你?”
鼠头獐目的道袍中年人从门外走来,他走得很慢。
他的背上斜插着一柄剑,剑鞘是杏黄色的。
张凤看着他,眼中带着三分恭敬之意:“古道长,您来了。”
这人就是海南派硕果仅存的剑客一古灵子。自从五年前“海南六剑”死在赛明妃的掌下后,海南派便一蹶不振。古灵子不甘心本派的颓势,自创一套“满天飞花”剑法,渡海来到中原挑战各派剑术高手。他来到中原的一年里,南海群剑中的十八位岛主也有十七位败在他的剑下。他本打算上武当山挑战水道人,却在路上听说了武林正派追杀武林盟主铁倾城的事。于是他雇了一匹快马,昼夜不停地赶路,现在终于到了飞鹏堡。
他的“满天飞花”剑法招招毒辣,见过他出剑的人都死在他的剑下。
张凤听说过古灵子,也知道他的可怕。
上官鸣道:“上官鸣要杀铁倾城,只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古灵子道:“你的仇,贫道会帮你报。”
南宫若云盯了古灵子一眼,道:“听说你的剑很快。”
古灵子轻轻地抚摸着剑锋,并没有否认。
南宫若云问道:“你的手中有剑?”
古灵子道:“当然。”
南宫若云问道:“你的剑能杀人?”
古灵子捋了捋胡子,目光如炬:“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
他的长袖一甩,剑尖已触及到了南宫若云的胸膛。
他的剑尖却再也不能往前刺进半分。
就好像他刺的不是人,而是铜墙铁壁。
南宫若云轻轻一甩手,古灵子就摔到了三丈外。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他的喉咙里发
出。
但尖叫声并没有将他骨头折碎的声音罩住。
古灵子的人还在,魂魂却已到了地府。
南宫若云摇了摇头,道:“我本想看看他的满天飞花,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食月人笑道:“南官城主的武功果然是出神入化,那铁倾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食月人的目中闪过一丝杀机:“铁倾城如果到了飞鹏堡,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接着道:“也许他并不能活着来到飞鹏堡。”
黑风林的尽头,是“一线天。”
铁倾城一行已来到“一线天”的山门下。
一路上因为有云中鹰、聂子聪、笑千秋的保护,这些天并没有遭到萧远山等人的偷袭。
云中鹰已找到了他,本应抓他或者杀他。
可是云中鹰并没有那样做。
他们已决定将他带到五台山,然后回京复命。
曾经翻云覆雨的弯月盟主已变成丧家之犬,他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虽然不是云中鹰的朋友,但云中鹰却喝过他的酒。
铁倾城在“一线天”山门口绕着圈,走来走去。
云中鹰道:“你没有过关的把握?”
铁倾城远远望着“一线天”空地上的城墙道:“疾风剑王强、铁胡子、二流子,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聂子聪忽然道:“‘一线天’不该这么静。”
笑千秋道:“把关的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戴青铜面具的人没有说话,他很少开口。
铁倾城看了一眼戴青铜面具的人,道:“断肠人,你已没有飞刀。”
断肠人的手中有飞刀,别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他的手中只要没有飞刀,什么也没有。
云中鹰给笑千秋使了个眼色,笑千秋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袱。
他打开包袱,包袱中都是飞刀。
铁倾城笑道:“想不到笑少主居然很了解断肠人。”
笑千秋指了指聂子聪:“这些都是他让我带在身上的。”
他把包袱递给断肠人,断肠人取出所有的刀。
聂子聪慢慢道:“云中鹰去拖住王强,断肠人用飞刀对付城墙上的火铳兵。至于铁胡子与二流子,自然是你我一人一个。”
铁倾城凝注着他的眼睛,道:“金木与笑千秋呢?”
聂子聪道:“他们的武功都不是很好,应该留下来等我们的好消息。”
铁倾城注视着他,渐渐发现他很像过去的自己。他冷静、沉着、头脑灵活,而且口才极好,就好像天生的统帅。若是聂子聪做弯月盟主,是不是能保住着遍及天下的组织?
聂子聪的目光似秋风般拂过每个人的脸,道:“行动!”
第一个蹿出去的是云中鹰,他的剑出鞘的同时山门的栅栏已变成一堆木柴。
断肠人就在那一刻掠了进去,两手捏着飞刀。
铁倾城与聂子聪紧贴在他身后,仿佛断肠人的影子一般。
疾风剑王强就在云中鹰不远处。
他倚在石壁上,好像是在等人。
等的也许就是他们。
但是王强的身形却没有改变,就好像云中鹰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
走近了才发现,那虽是王强,却是已死的王强。
王强的尸体已冷,冷得就像是剑锋。
云中鹰现在才发现,王强的胸口,原来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血洞。
断肠人已发现了火铳兵,铁倾城与聂子聪也找到了铁胡子和二流子。
只是那些人不是站着的,而是躺着的。
他们的胸口,竟然也有鸡蛋般大小的血洞。
云中鹰走到聂子聪与铁倾城面前,道:“他们已死了至少三天。”
聂子聪道:“他们是从正面被人一剑穿心的。”
王强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能从正面杀死他们的人不多。
铁倾城仔仔细细地看着地上的死尸,忽然道:“二流子与铁胡子是同一瞬间被人用同样的剑法杀死的。”
云中鹰问道:“杀他们的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一个人!”
聂子聪与铁倾城异口同声,他们相视一笑。
铁倾城道:“他们的对手手中应该有两柄剑,而且从伤口可以看出,那两柄剑的重量都在三十斤以上。”
聂子聪望着云中鹰道:“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个人杀他们每个人的时候,都只用了一剑。”
“一剑穿心!”云中鹰忍不住赞叹,“好辛辣的剑法!”
聂子聪问道:“铁破虏可知江湖中有谁用重剑,而且出手很快?”
铁倾城仰望着两山之间的那一条头发丝般的细缝,摇了摇头。
“我知道是谁!”
话音刚落下,金木就已到了他们面前。
笑千秋也到了金木身后。
金木道:“侯爷本不该忘记那个人的。”
铁倾城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重剑。”
他忽然觉得很疲倦,疲倦的不想说话。
云中鹰问道:“他说的是谁?”
聂子聪笑道:“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来帮我们的。”
铁倾城道:“过了‘一线天’,就应该到炽雪城了。”
他们没有施展轻功,一步一步走到了通往炽雪城的铁门前。
机关早已被破坏,大门敞开。
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坐在铁门前,高翘着二郎腿。
他的背上,斜插着两柄剑。
每一柄都在三十斤以上,每一柄都是玄铁重剑。
这人的衣领上,赫然绣着一轮弯月,苍白的弯月!
铁倾城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变得如同水一般柔和。
“你来了。”
蒙面人笑道:“只要你不死,我就得跟着你。”
“你很好!”
这三个字一出口,铁倾城的眼眶已湿。
蒙面人又笑道:“你怎么可以哭?”
铁倾城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哭?”
蒙面人道:“铁倾城可以流泪,但弯月盟主不能。”
铁倾城叹道:“世上已经没有弯月盟了,我现在也不是盟主。”
“你是!”蒙面人脸上的笑容已敛起,目光变得深远,弯月盟还有我,还有金木。只要弯月盟还有一个人在,你就还是盟主!
铁倾城霍然回首,面对着云中鹰,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云中鹰点了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铁倾城并不是传言中那么冷漠无情。
铁倾城慢慢地走到蒙面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他是……”
蒙面人笑着打断了他:“你们就叫我穿云双剑吧。”
剑气冲天而起的时候是否真的能从云间穿过?蒙面人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剑本来就不是用来穿云的,而是用来穿心的。
“穿云双剑,一剑穿心!”
云中鹰忽然觉得,这人如果不是可靠的朋友,一定是可怕的敌人。
金木突然问道:“炽雪城的人,是否已死在你的剑下?”
蒙面人摇摇头,道:“孙一刀不是王强。”
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有确定一击必能命中时,他才会出手。若他冒然去找孙一刀,他不能一剑洞穿孙一刀的心,就只能做“惊雷一刀”下的亡魂。
聂子聪道:“以阁下的穿心双剑,再加上云中鹰的天外飞鹰,一定可以破孙一刀的‘一刀惊雷’。”
铁倾城道:“他们绝不能去冒险。”
蒙面人笑道:“我当然不会去冒险,只可惜炽雪城我们却不能不过。”
聂子聪道:“你与云中鹰联手,再加上断肠人的飞刀,一定可以取下孙一刀的人头。”
铁倾城以为聂子聪一定忘了,炽雪城不仅仅只有“一刀惊雷”孙一刀。
“雪豹双铳”、“镇海四枪”、“锤刀二王”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每一个的名字都可以让江湖上人心颤抖。
蒙面人笑了笑,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铁倾城道:“有些事,是不能试的。孙一刀的刀斩下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笑千秋突然问道:“孙一刀,出刀很快?”
铁倾城道:“他的刀不但快,而且狠、准。他一刀下去,只有一个字一死!”
铁倾城慢慢接着道:“只有一种人能躲过孙一刀的刀。”
笑千秋问道:“什么人?”
铁倾城一字一字道:“死人!”
笑千秋又问道:“江湖上有没有人能杀得了孙一刀?”
铁倾城道:“只有两个人。”
笑千秋的心中满怀希望,道:“哪两个人?”
铁倾城道:“一个是陆刚……”
笑千秋道:“另一个呢?”
铁倾城垂下头,道:“他自己!”
蒙面人笑笑,道:“炽雪城虽然可怕,但铁倾城一定要上五台山。”
云中鹰的目光移向城中飘舞着的雪花,道:“我与穿云双剑对付孙一刀,剩下的人交给你们。”
聂子聪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虽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惟一的办法。
云中鹰已箭一般蹿到了城中,蒙面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星星点点的雪花还在飘摇,可是城中却如同蒸笼。
难道天上下的雪,是燃烧着的?
云中鹰环视着炽雪城中的一切。
整座城都覆盖着一层雪,仿佛银装素裹的新娘。
他落在雪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每走一步心都是提着的,可是他却没有感到杀气。
他走得并不快,但他却已到了第三道门前。
炽雪城中有四道门,第四道门通向飞鹏堡后山。
本来每一道门都有守卫把守,但前两道门前却连人影都没有。
门两边的矮墙上,也没有“雪豹双铳。”
云中鹰走到第三道门前时,八个守卫挡在了他面前。
“雪豹双铳”、“镇海四枪”、“锤刀二王”,他们不但是高手,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高手相遇,致命的往往是第一击。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出手,他们已没有出手的可能。
死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他们的尸体已发黑,江湖中有眼的人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中毒而死,只要不是瞎子。
云中鹰不但不是瞎子,而且还有一双锋锐的鹰眼。
可是以他们的武功与内力,怎么可能被人毒死?
蒙面人淡淡道:“杀他们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毒死?”
人们只会防着敌人,却不会防朋友。所以朋友杀你,远远比敌人下手容易得多。
炽雪城有九个人,这里的尸体却只有八具。
难道杀他们的,会是孙一刀?
可是除了孙一刀,谁还可能轻易地毒死他们?
云中鹰仰面长叹道:“孙一刀怎么可能杀他。”
蒙面人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蒙面人又道:“找到孙一刀,你就明白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他们的汗已流出。
炽雪城的天虽然飘着雪,却热得如同火炉一般。
他们已走到了最后一道门前,门是关着的。
孙一刀没有逃走,也没有躲。
他就坐在门前的凳子上,仿佛一棵苍劲的古松。
但他并不老,他黝黑的脸上闪着年轻人的光芒。
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却比他更年青,更有活力。
孙一刀没有拔刀,他已无法拔刀。
刀就插在他的腹部,他腹部流出的血已凝固。
天下除了陆刚没有人能夺下他手里的刀,天下除了陆刚别人谁都没有要他拿的可能。
他的“一刀惊雷”可以轻易击垮所有进犯的敌人;他的“惊雷一刀”能够杀死他想杀的任何人。
陆刚不可能到这里杀他,把刀插进他腹部的只有一个人——若是江湖中还有一个人能杀得了孙一刀,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孙一刀闭着眼睛,他的面容很安详。
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纸,一张写着黑字的白纸。
云中鹰现在才注意这张纸,他轻轻地取了出来。
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
“欠你的,我已经还了!”
云中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纸从他的指间飘落。
那张纸伴随着漫天的雪花,在空中旋舞。
这张纸岂非正如孙一刀的生命。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来,死的时候也什么没有带走!清清白白地飘来,清清白白地飘去!
蒙面人突然叹道:“其实你们到之前,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云中鹰没有说话,他已知道孙一刀为什么要杀炽雪城那八个守卫,他也知道孙一刀为什么要自杀。
一定是有恩于他的那个人找到他,要他放铁倾城过关。他违背张凤的命令就是不忠,对那个人的要求置若闳闻就是不义。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不能做不忠不义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死,他只有死!
云中鹰忽然觉得,孙一刀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可恨。他现在发现这个人不但可怜,而且可悲!
铁倾城、聂子聪他们已来到了他的身后,他们看到眼前的死尸,忽然明白了过去的一切。
铁倾城从地上捡起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罢。
铁倾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把孙大侠埋了。”
孙一刀本不是大侠,他过去也只是个游走在天涯海角的浪子。
但是他做的事光明磊落,真正做到了仰不愧天、俯天怍地。在忠义之间,他一死以谢天地,那些武林正派,江湖大侠又有谁能做到?
孙一刀已被长埋于地下,断肠人为他刻的碑也将永远矗立在风雪之中。
他们打开了通往飞鹏堡后山的大门。
通往飞鹏保后山的,竟是一条碎石铺成的羊肠小道。
云中鹰没有看到那条路,他已看到了坐在路上喝酒的人。
那人的手中有剑,一柄鲜红如血的剑!